“你又被他騙了。苦竹曾經確實是人,因此也習慣偽裝成人。”少年郎的聲音清脆幹淨,“真羨慕啊,我也想練出這樣的本事。”
另一個聲音傳來:“他善於偽裝,也善於欺騙,每一句話都不是真的。”
低而混雜的聲音嗡嗡地響起,圍坐在此處的每個人都笑了。
“生氣也好,沮喪也好,你分辨不出苦竹的真心。”
“他根本沒有真心。”少年郎的聲音又嘆了一口氣,“真羨慕,苦竹的所有本事我都想要。”
尖銳的嬉笑聲帶著嘲弄,從角落裡傳出:“那你怎麼不吃了他?”
“我也想,可是吃不了。他很戒備我。”少年問,“真的沒有可以讓他憤怒或者混亂的事情嗎?”
“有的。”蟲落倦倦地從水裡鑽出來,把濕透的長發堆在肩膀上,“他特別怕痛。”
混雜的笑聲再次震響,除了能準確分辨出來的人聲之外,還有些野獸的粗魯吼叫。
蟲落爬上岸,獨自坐在石塊上,遠離了正圍坐談笑的其他人。
她清洗了自己的身體和口腔,可是嘴巴裡仍然殘留著令她不適應的血腥氣。
“你又不是第一次吃人,怎麼今天這樣不高興?”隨著話語,有人從她身後靠近,坐在她旁邊。
少年人的聲音溫和稚嫩,蟲落靠在他肩膀上閉上了眼睛:“這是意料之外的事情……我本來不想傷人的。”
“為什麼?”
“有一個古怪的人,他吃了糕糜先生的蠱桃,但什麼事都沒有。”蟲落低聲說,“他後來看到我,以為我要跳河自盡。”
“他阻止你了?”少年低聲笑道,“你對他有興趣?”
“他沒有阻止我,而且指點我應該怎麼去死。”蟲落的手指勾在少年人垂落的黑發上,“我想好好結識他,可我已經傷了他隨從。”
“你看上他了?”
蟲落忍不住笑了:“當然不是。在傷他隨從之前,我聽到他們在討論山神。原來那人認識山神,似乎關系還不錯。我若與他成了朋友,自然就更方便見到山神。可現在都搞砸了,我嘴巴裡全都是我不喜歡的人的血腥味。”
少年帶著懷疑:“真是這樣嗎?”
“……等見了山神,我再吃他。”少年人的黑發在她手指上纏了好幾圈,“慈童,我已經很久很久,沒吃過有意思的男人了。”
沉默片刻後,兩人都因為長期進食不足而造成的饑餓而同病相憐起來。
此時,楊硯池家中的小院子裡,長桑終於推門走了出來。
楊硯池頓時站起,金枝玉葉也齊齊化出人形,看向長桑。
“救不了了。”長桑言簡意賅,“準備後事吧。”
金枝玉葉臉色煞白,跑進了屋子裡。
楊硯池一動不動,攔在了長桑面前:“為什麼?”
“失血太多,而且那東西咬傷他的時候,已經損了心脈。”長桑低聲回答,“對不住,我沒辦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