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眼前那“仙子”的笑聲,金枝的心一抖一抖,忍不住連連後退。
他與玉葉都只是初初化形的孱弱精怪,幸有楊硯池保護,才能安然度日。金枝沖著眼前姑娘吼那麼一聲,也無非是想為自己壯一壯聲勢,嚇退對方。
但那少女並不畏懼,反而朝著他一步步靠近。
“不管我是什麼,總之都比你厲害一些。你若識相,便把你家主人身份告訴我。”她臉上沒了那和善的笑意,反而顯得兇悍起來,“否則,我將你吃得骨頭都不剩!”
玉葉嚇得快要暈過去了,緊緊趴在金枝的腳後面。
金枝並不比玉葉的膽子大多少,但他好歹是玉葉的哥哥,自知要保護妹妹,於是不得不壯起幾分膽色,手腕輕抖,亮出武器。
在長平鎮還是長平鎮的時候,他和玉葉跟著楊硯池和小米學過一些本事。玉葉會用刀,而金枝慣用槍。雖然無論刀或槍都是部隊裡已經不可能用的東西,但楊硯池和小米都喜歡操練這類玩意兒。金枝悟性比玉葉高,玩心比玉葉小,他的槍法實則並不比小米遜色多少。
眼前的古怪姑娘看他手裡亮出一根銀光閃閃的□□,不由得一愣。
她顯然被眼前兔精的陣仗嚇了一跳。
“兔子連葷腥都不沾,還能用這個?”
“面對邪物,我自然要挺身而出。”金枝大聲道。
“不好玩。”那姑娘皺眉退了一步,旋身便走。
金枝喝了一聲“你別跑”,但他也著實沒有勇氣追上去。眼看她飛快消失在林子中,他才真的鬆了一口氣。低頭看了眼玉葉,噗地一聲,他也顯出了人形。
“真可怕呀哥哥。”玉葉的眼淚在眼眶裡晃,“那個到底是什麼?”
“不、不知道。”金枝緊緊貼著它取暖。
金枝玉葉將這件事情告訴了楊硯池和小米。小米嚇得不輕,之後連續幾個晚上,無論楊硯池和金枝玉葉怎樣說,他都不願意出門了。
楊硯池幹脆讓金枝玉葉晚上也在家裡休息,他來守菜地。他和程鳴羽練弓的地方從鬼師的居所換到了菜地裡,程鳴羽反倒顯得高興,因為周圍長著不少野果,她餓了隨時都能吃。
“神仙也會餓麼?”楊硯池很好奇,“我怎麼沒見長桑伯奇吃過東西?”
“他倆喜歡喝酒。”程鳴羽壓低了聲音,“我們不是把檀池的禁制破壞了麼,那個洞口穆笑想繼續堵起來,但長桑和伯奇都不肯,說是如果要堵,就得放個三人都能解開的禁制。”
長桑和伯奇太饞酒了,楊硯池甚至懷疑,這兩位神靈當初就是因為貪戀白汀的見太平,所以才會在鳳凰嶺做客的。
他坐在田埂上,手裡拿著小刀給程鳴羽削木條。
若是程鳴羽找別的人,可能做不出楊硯池手裡這麼漂亮的箭矢。楊硯池心裡頭暗暗得意:他從小就喜歡擺弄各種冷兵器,弓箭自然也不在話下。木箭較為沉重,他原本想給程鳴羽製作竹箭,但思索兩天後,還是決定先讓她熟悉木箭的重量為好。
“它能穿透盔甲,比竹箭的威力要大一些。”楊硯池削好了,拿起箭矢對準程鳴羽。程鳴羽完全沒聽到他說什麼,正一門心思地觀察周圍的林子。
楊硯池奇道:“你看什麼?”
“你說今晚還有仙子來獻桃麼?”程鳴羽回憶著金枝玉葉所說的話,“我真的沒在鳳凰嶺上看過這樣的人。伯奇見的人最多,白天晚上他都不休息,可他印象中也沒碰過類似的精怪。”
楊硯池和她對看一眼,都沒說話。
連伯奇都沒見過,那隻能說明,對方是從鳳凰嶺之外來的。
程鳴羽心裡還是記掛著巫十三的事情。她懷疑巫十三的目標是芒澤,但卻想不明白他為什麼要接近芒澤。普通的精怪和人類是不能登上芒澤的,迎接他們的命運將會是灰飛煙滅——那巫十三這樣的混沌就更不用說了。
可巫十三能觸碰甘露仙。他似乎與他們所熟悉的邪物很不一樣。
程鳴羽想得頭疼,楊硯池招呼她坐下,把懷裡藏著的幾個果子遞給她。
“小米想吃我都沒給。”他說,“那兩只兔子和小米實在太能吃了,周圍山頭的果子差不多已經全都摘光,我們得找些別的地方,看還有沒有這樣的樹。”
程鳴羽一邊吃一邊想,和楊硯池在一起玩兒或是練習弓箭都很有趣。他是程鳴羽從沒結識過的那種人物,她也猜不準他腦袋裡想的是什麼,但總能有些驚喜的時刻,讓她在疲累之中也能放聲大笑。
“我以前以為你是殺人不眨眼的大將軍。”程鳴羽說。
“……人嘛,活著總有犯錯的時候。”楊硯池說,“我還差點娶了你呢。”
程鳴羽:“我不會讓你得逞的。”
楊硯池:“你學習能不能認真點?‘得逞’是這樣用的嗎?”
程鳴羽笑著嚼果子,不知為何又想起了那古怪的桃子。
“可是奇怪得很。”她輕聲說,“長桑告訴我,得怪病的人越來越多,他現在還未找到根源。我總覺得不太對勁。但是連伯奇都找不到那個姑娘。長桑去過糕糜先生那個廟,沒有任何不妥之處。”
楊硯池點點頭:“說明他藏得很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