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桑一愣,盯著楊硯池上上下下打量,終於認出他來:“是你!竟這麼大了?”
他轉而指著楊硯池,高興地與伯奇和穆笑介紹:“就是這孩子。當日我路過他們村子,本想去解決疫病,誰料那疫病發作太兇猛,整條村子最後只剩下他一個小娃娃。我救活他之後便將他帶出了鳳凰嶺,穩妥地交給一位過路商人。”
楊硯池:“那商人是人口販子,轉手便將我買了。”
長桑:“噢?”
他很是尷尬,手指圈著自己不存在的鬍子捋了捋,歉意地笑了。
當時長桑發現楊硯池的時候,楊硯池其實也已經染上了疫病。他救不了村中的人,救下一個孩子也是好的。長桑顯出形跡,帶走楊硯池後悉心照顧,不僅用上了自己珍藏的各類藥丸,連身上的幾顆仙丹也全給楊硯池灌了下去。
楊硯池被他從鬼門關救回來之後,長桑很快發現這孩子不僅根骨奇特,而且由於自己用的各類古怪藥品,他連凡人看不到的精怪也能瞧見了:伯奇和穆笑來找長桑的時候,楊硯池正坐在長桑家門口和幾只小雞玩兒。他跑回屋內拉著長桑,準確地指著伯奇和穆笑告訴長桑:這兩個哥哥來找你。
長桑被伯奇和穆笑罵了一通,不得已,只能選擇將楊硯池送走。
可他當時已經照顧了楊硯池一段時間,很不捨得這個又乖又機靈的孩子,怕將他留在鳳凰嶺自己會牽掛以至於又被伯奇和穆笑責罵,只好牽著楊硯池在鳳凰嶺山腳下徘徊,直到碰到過路的商人。
送走之時長桑還施了法術讓楊硯池記不清自己。誰料楊硯池在這兒看到他之後,便將過去的事情全都想了起來。
楊硯池已經看出眼前三人都不是尋常人,又見穆笑和伯奇這兩個陌生的神靈似乎轉身要走,連忙說出自己請求:“鳳凰嶺上有鬼師,請諸位大仙……”
他話音未落,伯奇和穆笑同時吃了一驚。
“你不僅救他性命,還教他這些事情?!”伯奇看著長桑,“我知道你想收徒弟,可應春怎麼求你你都不肯教,反而去教一個凡人?氣死我也。”
伯奇不再逗留,啪地化作一隻小雀,揮動翅膀飛走了。
長桑竭力辯解:“這娃娃當時年紀雖小,可特別機靈,人又聰明,我忍不住就教了些……真的,就一些簡單的降妖伏怪的法術,絕對不是仙術。”
穆笑簡直無話可說,於是轉而跟楊硯池說話:“你見過鬼師?你知道他在哪兒?”
“不知道,所以才求山神幫忙。”楊硯池以為眼前這位就是山神,連忙作揖,“鬼師已經害了人,現在我的鄰居也危在旦夕,還請山神大人救救她。”
穆笑:“我不是山神。現在的山神也沒本事救人。”
楊硯池:“……那怎麼辦?”
穆笑想起程鳴羽和自己定的約,低嘆一聲:“先找出鬼師來吧。”
長桑惦記著楊硯池剛剛提起的病人,便提議先到楊硯池的鄰居家中察看。穆笑沒有意見,楊硯池喚出金枝玉葉,三人兩兔開始往回走。
程鳴羽淺淺睡了一覺,由於腹中空空,最後是被餓醒的。
醒來時發現應春也在身邊打盹,身後的小樓似是已經清掃幹淨,燈光透亮。
程鳴羽進去看了一圈,驚訝極了:她這一世都沒見過這樣齊整的樓房,無論在她的家鄉木魚村,還是在長平鎮。在她看來,就連宋小姐家的府邸也比不上這小樓的寬敞與明淨。
樓中陳設簡單但十分精緻,程鳴羽上上下下跑遍了三層,始終覺得不可思議:這樓是她的了,以後都是她的了。
她高高興興地坐在樓梯上,抱著膝蓋抬頭看自己的家。
看了一會兒才慢慢醒悟過來,這地方不是她的。
是鳳凰嶺山神的。
聽見應春在外面喊她,程鳴羽學應春的模樣,摸了摸陪自己坐在樓梯上的白色小人的腦袋。
管它呢。程鳴羽心想,反正自己逃出家門之後,這兒就是以後長住的地方了。
“應春,有吃的麼?”程鳴羽問,“穆笑不是去找吃的東西?怎麼還不來?”
應春讓她抱緊自己胳膊:“好說,我帶你去找他。”
兩人找到穆笑的時候,他還沒想起自己究竟忘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