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8、款待
招待晚宴當夜,作為東道主大昭這邊自然是不能夠失了主人的體面, 特地大肆設宴於承德殿, 整個宮內被華燈照得一片璀璨, 燈火通明,恍若白晝, 這偌大的宮城幾乎有了幾分不夜的假象。
蘇言跟著寧後進入承德殿, 後面成群的掌燈隨行的宮人,人還沒有到時, 長長的通傳聲便起起伏伏的傳了三道。
後面裙幅比起平日的繁複了許多,逶迤了一地地, 卻絲毫無需蘇言掛心,後邊自然有人給她操心著提溜著,她只需目不斜視,穩穩當當的走好了這一路便是了。
蘇言今日的宴席位子與平日差不多,就坐在最靠近帝後的右下首位置上,而左下首是宋謙在那兒坐著, 待女官替她將裙幅調理順了她才施施然落座下來。習慣性的視線先往右邊那兒看了眼,看到了陌生的身影嗎, 才想起今夜這宴會謝白並未參與。
視線再往近些北卑使團看時候,終於見著夜宴的主角了, 那位來自北卑的儲君大皇子, 相貌倒也算得英俊, 但比起南地這兒的男子更為粗獷些, 身形也更為魁梧高大。北地服飾與這大昭崇尚的寬袍大袖的華美不同, 時興更為簡約便捷些的圓領窄袖的衣裳,上面羅織不少顏色鮮亮的紋樣。
那大皇子身邊做了個女子,身邊的錦笙附在蘇言身邊低聲耳語,悄聲告訴她道,那女子是如今北卑皇帝最為喜愛的小公主宣羅,因著好奇這南地的風情,特地允了她與這和談的使團一塊兒上這來瞧一瞧的。
蘇言心中不由暗自為自己那弟弟捏了把汗,若不是他如今還是個小娃娃,還不得被硬塞個北卑媳婦兒。
蘇言想著便抬眸打量那北卑的小公主起來,倒也算得明麗,卻顯然一朵帶刺兒的玫瑰,看著就十分紮手,如今正毫不避忌的打量四周。
謙兒是不可能的了,大昭皇室若要論年紀合適的也不是沒有人可當此重任。蘇言轉眼看看坐在下邊,宋傒託著下巴毫無坐相,似乎硬被拉過來有些百無聊賴。這位長輩慣常這副模樣,以至於周邊的人也懶得提醒注意儀態了。
不遠處的宋昱依舊是平日那每次赴宴見著時候正襟危坐,誠惶誠恐的模樣,多看其它地方一眼都沒有。
這宴席上邊大昭皇室最有意思的是,大家都裝模作樣的躲著事兒,使勁的做出副不正經的樣子來。想來現在這會兒那宣羅公主應該也對於這大昭的皇族男人十分嫌棄,一個能瞧上眼的都沒有。
“北卑使團遠道而來,舟車勞頓,今夜請各位盡享今夜宴會,領略我大昭南地的風情。”皇帝在座上舉杯開宴道。
“多謝陛下款待,我等此來南下一趟,不勝榮幸。”那北卑使團身份最為尊崇的大皇子,先接了皇帝的話,他面上帶著幾分笑意,倒讓人看著莫名親和。
坐在他旁邊的宣羅小公主似乎有什麼想說的,卻讓大皇子挑眉使了個眼色給按耐下去了,後頭宴會開始了,也只得悶不做聲的瞧著那歌舞。
歌舞過了半場,大皇子如是問了一句。“大昭的陛下,聽說楊大將軍的女兒是您宮中的妃嬪,不知道是座上的哪一位呢?”
楊將軍鎮守北地多年,威名遠播,特此是多年與二十六部來來回回的百來次大小戰事,立下的赫赫戰功,北卑那邊知道也不奇怪的。
“大皇子尋的可是我宮中的楊妃。”皇帝說著,看向坐在下首處坐著的楊意如。這麼多年,當年桀驁難馴的將門虎女也成了宮中的老人了,楊意如似乎沒有想到在這宮宴上還有人提起先父,有些驚訝唏噓。
楊將軍於去年離世,自北地回來,就任左披甲大將,掌管北衙十餘年,送殯當日帝京十裡長街,盡為參與送殯的北衙子弟兵。皇帝為撫其家眷哀思,親擬諡號鎮北,同時下昭晉了楊妃位分。
“將軍生前威名如雷,英雄蓋世,常聽父王提起將軍,欽羨大昭有名將如此,我也常憾不得親見,但先人如今已去,還請娘娘您珍重節哀。”大皇子見楊意如被提及往事已然有些淚意。
“多謝大皇子關心。”楊意如垂首朝著那北卑大皇子謝道。
“得大皇子關心,將軍九泉之下必有感念。娘娘您也且放寬心,這樣將軍也不至於過於掛懷。”宋謐寄養於楊妃膝下,今夜座椅也是挨在一塊兒的,此時見著養母紅了眼眶,早早便懂事的往跟前遞了帕子,如今正說著寬慰的話兒。
宋謐那邊現在與北卑大皇子說上話時候,蘇言聽著旁邊的宋誼輕輕嗤了一聲,她一向最不喜宋謐,如今聽著這言談之間彷彿把自己當做了那楊家人一般,更是不屑。
蘇言心道這小丫頭直來直去的性子怕也是難改了,等會兒別說出什麼惹禍的話兒。正想著,蘇言便提了筷子,將一顆丸子送去她嘴巴裡頭,噎得小丫頭只能嗚嗚發出些聲響。
見著宋誼被丸子堵了嘴巴的模樣,蘇言滿意的拍拍她的小臉道:“乖,等會兒多吃東西。“
看著那邊言談甚歡,你來我往,指不定等會兒還能談成樁婚事,蘇言心道這一回兒大抵也沒有她什麼事情了,正這麼想著時候,忽然一道挑剔的目光落到身上來。
“宣羅有一件事情十分不解,想要向元嘉公主殿下討教一番,不知殿下可否願意解答?”宣羅看著蘇言問道。
蘇言面上笑著,心裡也覺得這公主實在好笑,這話說到了這份上來了還有什麼必要如此明知故問一番。“宣羅殿下,想問什麼就直接開口便是了。”
“我與哥哥來這大昭的一路上聽聞了不少關於宮裡幾位公主殿下的傳聞,聽說二公主善於書畫,三公主詩才過人,就是最小的四公主都有能通棋藝,可卻甚少聽聞元嘉殿下您的事情,可是我孤陋寡聞了?”
宣羅說這話的時候雖也在笑著,但其中嘲諷挑刺的意味昭然若揭,不加掩飾。連著旁邊的大皇子一直輕咳提示她過分了,都毫無反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