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郡主
收完了今晚的最後一筆賬,點點錢數目對了,蘇言看了眼手機已經兩點多了,這個時間點收工對於她而言不過家常便飯罷了。她職業特殊,專門幫人收難以收回來的爛賬,這工作時間相當不規律,完全根據接的活兒欠債人的活動時間來,所以常常是需要這般晝伏夜出,晝夜顛倒的。幸而蘇言現在手上的活兒做完了,明天還能在家裡頭補補覺。
淩晨時分,蘇言有些扛不住的睏意,捂住嘴巴打了個長長的哈欠,把頭盔套到頭上騎上摩托車回家。蘇言作為一名守法公民,即使已經是深夜無人的時候,基本的交通規則還是要遵守的,紅綠燈可不能亂竄。蘇言再是急著回家睡覺,還是騎著摩托車乖乖等著紅綠燈變。
突然的,一陣刺眼的白光把蘇言瞌睡全部給嚇跑了,十字路頭那邊疾馳而來一輛貨車,就這麼直直朝著她這邊過來,沒有半點要剎車的意思。她自然想要逃開,卻發現自己的手腳彷彿失去了控制一般,半點也動不了。夭壽啦,她這輩子居然死於奉公守法,遵守交通規則。
感覺周圍很柔軟,蘇言想,自己應該還能搶救一下。這一撞居然沒有死透。蘇言睜眼,看周圍的裝潢很是華貴複古,真正的古色古香,仿製程度比起電視裡頭的還要逼真許多。就當她想伸手按鈴叫一下護士,卻發覺自己的手又短又小,這小嬰兒肉乎乎的小爪子根本什麼都夠不著。她想張嘴說話表達一下此時的驚訝知情,但一開口卻驚覺喉嚨裡只能冒出來咿咿呀呀這樣一類沒有任何實際意義的聲音。
“呦,我們小郡主醒了。”一個僕婦從外頭進來,把她從搖籃裡頭抱了出來。那僕婦熟練的伊伊呦呦的逗著她,眉開眼笑的對她道:“您醒得這正正好是時候,王妃那邊□□叨著要看看您呢。”
蘇言還沒有反應過來面前這女人說的人物關系以及與自己有什麼關系,自己就讓這僕婦抱了往外頭去了,從房間裡頭出去,轉過了幾條走廊,走進一間更為富麗堂皇的殿中。還未入內殿中,蘇言就能聽見幾名女子的說笑聲音。
殿中坐著的幾名女子,蘇言仔細一瞧,中間那位坐著主座是位神態溫柔端和的女子,見著她滿臉笑意,甚是親和。而兩邊還有四五位陪著坐的女子,一個賽一個漂亮,看得出來都可這勁兒把自己打扮得光鮮,在衣飾打扮上頭自有一番沒有硝煙的明爭暗鬥,都生怕自己被別人比了下去。
那主位上的溫柔女子伸了手從僕婦懷中把蘇言接了過來,抱在懷裡頭仔細端詳了下。見蘇言好奇的睜著圓溜溜的眼睛,神態可愛,女子慈愛的摸了摸蘇言的臉蛋,喊著女兒的小名逗她道:“言言,這般看著母妃是做什麼?”
蘇言才驚覺這位原就是僕婦所說的王妃,自己現在的這小娃娃身就是小郡主,想來座下的這一大堆都是那位郡王老爹的小老婆們。王妃見懷裡的女兒瞪大了眼睛,也不知道在想什麼這般出神,抿嘴只是笑笑,伸手摸摸她的肉乎乎的肉粉色的小手小腳丫,一臉初為人母的滿足。
“這小郡主真是有福氣的可愛孩子,這一過來就把娘娘您逗得這般高興。”座下其中一個女子伶俐的笑著奉承道,挑了討巧的好話兒說著。
“就是就是,畢竟是王爺的第一個孩子呢,你們沒見那日王爺守在在産房外頭那一副高興勁兒嗎?”另外一個女子也迎合著,又提起了王妃生小郡主那會兒的事來討王妃喜歡。
“倒是可惜明姬姐姐那時候不小心,不然想來她那孩子如若能夠順利降生。那孩子應當與在咱們小郡主一般大呢,還能給我們的小郡主當個玩伴呢!”那位姬妾雖話裡頭說著惋惜,但這語氣聽起來倒是像挑事多過可惜。
蘇言轉頭瞧見右側有個紫衣女子聽了這話不覺,已經把指甲掐進了手心裡頭,尖尖的塗了豔紅蔻丹的長指甲甚是嚇人,但面上仍是笑得愈發的明豔,只垂首謙卑的回話道:“明姬哪裡敢跟娘娘比,那孩子也不比小郡主這般高貴有福氣,終究也是沒有這母子緣分。”
女人多的地方就是是非甚多。蘇言也不過初來乍到,還是個口不能言,沒有半點自主能力的吃奶小娃娃。這就莫名其妙的得罪了人,敢情那明姬死了孩子,自己這番出生就是極大的罪過。大抵那女人原還覺得自己懷裡頭那孩子才應該是郡王的第一個孩子,卻莫名的讓她給插了隊吧。
“娘娘,說來明姬有個不情之請,可否讓明姬抱一抱這小郡主?如若那孩子再世,應該與小郡主一般大,可惜我這做孃的卻還沒仔細抱過那孩子呢。”那紫衣女子臉上浮起些哀傷的神情,郡王妃初為人母,為人也和善,倒很是能體諒她的喪子之痛,便讓僕婦抱過去。
蘇言聞言自然不願意,死命扒拉著王妃的衣服不鬆手,只是那嫩嫩的小肉爪子實在太過不給力,一點抓不住東西。就這麼讓人硬送到了明姬的懷裡去了,蘇言定定的看著她,也不知道這女人打的是什麼主意。
那女人垂了頭貼近她嫩乎乎的臉蛋,殿中其他人看來不過是明姬親暱的貼近小郡主。唯獨蘇言聽得到這女人在自己耳邊滿是恨意的低語道:“為什麼死的人不是你,為什麼是我那可憐的孩兒?明明他才應該是王爺的第一個孩子,是咱們這東郡王府裡頭頭一個降生的小世子。”
那女人嘴裡吐著怨毒無比的話,手下也沒有閑著,伸手在自己的後背處使著陰力掐著。蘇言上輩子做著追債這種特殊職業,跟人動手不少,她知道打人折磨人的力道地方是有很多講究的,有些手法能讓你疼死,卻不留什麼痕跡證據,讓你申訴無門沒地兒哭去只能吃啞巴虧。
蘇言掙紮不開明姬的禁錮,實在被她掐疼了,只能扯著嗓子哭嚎求救起來,這才引起了王妃那邊的注意,趕緊讓僕婦把她抱了回來,實在是心疼得不行,抱在懷裡頭又是輕輕晃又是哄的。
“王妃恕罪,想來是明姬身為不祥之人卻硬要抱小郡主,才惹得她這般不高興的吧。”明姬低順著眉眼,這會兒倒是裝模作樣的主動低頭向王妃請罪起來。
但說到底,小孩子哭鬧不過再平常不過的事情,很多時候僅僅是因為抱自己的人不熟悉罷了,王妃顯然並沒有把這事兒太過於放在心上,反而寬慰她道:“你也不必這般說,沒有祥不祥的。言言年紀還小,怕生得很,她不熟悉你,才會一時這麼大的反應,待她大一些的時候便會好的。”
這王妃的心大讓蘇言對於自己的安危産生了危機感,這叫明姬的女人還當著這麼多人的面,就敢這般作為。若是什麼沒有人的情況之下,豈不是都能直接把她掐死都做得出來。
王妃剛剛生了孩子,小郡主年紀也還小,那群過來問安的姬妾也麼沒有在這兒待上多久便皆散去了。王妃推著搖籃哄著自己的女兒睡覺,輕聲道:“言言,言言,你可喜歡這小名兒嗎?這可是你父王親自取的,他盼著你將來有嘉言懿行,我則盼著你平平安安做大,做個寬和仁厚的姑娘就好。”
“王妃,您身為忠烈侯遺女,聖上對您眷顧有加,當年是親自賜婚於咱們王爺。這府裡頭哪一個女人出身比得上您呀,王爺的第一個孩子又是您肚子出來的。小郡主雖也可愛,要是生了個小世子方才是再沒有了後顧之憂。”那說話的僕婦是一路從侯府陪著王妃來的,尋常他人不敢說的僭越的話,她卻是可以在王妃跟前說道。
“蘭姨,這孩子既然已經出生了,便是與我和王爺有緣分的,何必再說些有的沒有的。”王妃看著女兒熟睡有些泛紅的小臉蛋,不覺笑了起來。“再說了,以後還有的是機會給言言添弟弟妹妹。”
“娘娘,有句話老奴一定要提點您一句。今日那明姬抱小郡主,小郡主哭嚎得這般可憐。喚作一般孩子倒也罷了,我們這小郡主是離了人放在搖籃裡頭也不會嬌氣哭鬧一等一乖巧伶俐的孩子。今兒明姬就抱了那麼一小會兒,她哭鬧得這般厲害,還不知道有什麼隱情。”
“可剛剛檢查,言言身上便無甚不妥。”王妃皺起眉頭。她當然心疼女兒,但身為王府的當家主母,最為忌諱便是無故生事,一是可能平添王爺煩惱,二是也寒了下邊人的心。
“王妃您出身高貴,一路平順,還是太過年輕心眼淺。這後院裡頭女人們的腌臢見不得人的手段您沒有見過,老奴可是見得不少。有時候明面上能夠輕易察覺的其實並不可怕,可怕的是那些看不著的。”蘭姨嘆了口氣,語重心長的教導道。旁人當王妃是高高在上的主子,與她而言跟自己的孩子差不離。看著王妃這般沒心眼,也不覺有些憂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