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覺源寺?
這件事就好像這時間的千萬種事情一樣叫人不敢相信。繪真恍恍惚惚地想到了離開覺源寺,其實這些年,就算自己是在覺源寺長大的,可是那些經手的事情也能夠將自己看成是半個俗家人了。
可是,對人世,他卻從來沒有想過別的,自始至終,他都是用一種旁觀者的角度卻看待這個人世的,所以世事變遷,終究對於他的意義是不大的。可是一如無幸大師所說,若是有朝一日自己將要踏入這滾滾紅塵,置身事外那是不可能的。
他在燕綰的床邊做了下來,開始了恍恍惚惚的想象,是像她那樣的俗人嗎?
可是她怎麼看都不像是一個俗人,這樣的姿容,明明說是仙子都是有人信的。
那就是成為一個像她一樣的俗人嗎?
繪真想不出來,更沒有想到的是自己的心神會因為無幸大師的一句話而動亂至此。那同時也是一種背棄,或者是將要背棄,一旦在心中產生了這種想法,那麼這個想法就會慢慢生根發芽,說要掐滅是不可能的。
這種想法只會時不時就在腦子裡面出現,然後,慢慢就變成了一種行動。
但是彼時繪真是不知道的,他只是覺得師祖的想法很荒謬,自己怎麼可能背棄佛門呢?
這個女子,終究只是自己生命中的一個過客,難道自己真的會同那些俗家人一樣為了一個人,為了什麼事,而奮不顧身嗎?
繪真在心中唸了一句佛號,閉上了眼睛,只道自己心如靜水。
佛若是有心,自然知道自己是誠心向往的。
可是繪真萬萬沒有想到,等到自己睜開眼睛的時候,佛門對於自己的另一個考驗也就上來了。
她正在看著自己。
“繪真?”
她還在自己措不及防之中叫出了自己的名字。
他連忙起身,雙手合十,行了一個禮,卻不敢如同之前所想象的一樣,看向她輕靈的眼睛。
她醒了。
就在他閉上眼睛的時候。
“這是哪裡?”
她問了出來,但是旋即笑了笑,說道:“是了,都是你了,一定是覺源寺了。”
難為了她昏迷了幾天卻還能夠說出話來。
她倒是沒有想要坐起來,大概也是身上沒有力氣,只是就這樣看著,繪真才直起了身子,說道:“可要喝茶?”
她好像緩了一會兒之後,才點點頭。
好像剛才的兩句話已經耗盡了所有的力氣。
繪真將桌上暖著的茶水給倒了出來,才就著她的頭餵了兩口。燕綰身上沒有力氣,倒是沒有去想什麼男女大防,而且能夠明顯感覺到自己身上的衣服被換掉了。這可是覺源寺,是沒有男人的覺源寺,難道自己還能夠指望是什麼女人幫自己換的衣服?
都說生病的人躺在床上是沒有尊嚴的,何況是自己一個身受重傷的人。
蜀中一向開放,所以燕綰倒不是那種餓死事小,失節事大的人。
自己還想要留著命去做自己還沒有完成的事呢。
那幾口溫暖的茶水從喉嚨順著滑了下去。那溫暖也就順著這一路下去了,於是這身子從裡到外都暖和了。
靜靜地感受了一會身體裡面的暖意之後,燕綰才感覺自己找回了聲音,說:“原來我還沒有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