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掙扎的宋嵐被這一聲巨響嚇得目瞪口呆,扯著泥濘的袖子,呆立在雨中。
那小夥計本來都已經準備過山,沒想自己遲疑一步恰巧救了自己的性子,這要是被埋了起來,就是天王老子也活不了命啊。
小夥計看著幾人高的泥土,欲哭無淚地將希望的目光轉向了自家大小姐。
燕綰也被嚇了一跳,耳中的轟鳴還沒有散去,她的第一個反應是還好只剩自己這幾個沒過去,不然掩飾自己急匆匆地過去了,這會只怕早已經命喪黃泉了。
這下倒是不好辦了,現在的雨這樣的大,著泥石也絕不是一時半會就可以清除的,而且暴雨中還有再次滑坡的危險,燕綰不能拿宋嵐和小夥計的命去冒險。
不過好在還有三匹馬,若是現在趕回鎮中,倒也是可行之計。待雨停了再做打算也不遲。
燕綰抬眼看了宋嵐一眼,見他踉踉蹌蹌走過來,淋得跟個落湯雞似的,還止不住地打噴嚏。
於是燕綰果斷決定回去。
清點了三人身上的行李之後,不出一個時辰,三人就回到了早晨才離開的客棧。
夥計還是夥計,掌櫃還是掌櫃,跑堂還是跑堂。
就連房間都還是自己走之前那間,燕綰不由得失笑。不過,燕綰卻敏銳地感覺到客棧中的氣氛有一絲不一樣。
她回到房間沐浴更衣之後,望見了後院之中多了不少馬匹。乍一看,竟然覺得十分眼熟,直到看見有兩人從馬廄旁邊路過,一色的青衣,十分樸素,才想起來是早晨在官道上碰見的那一隊人。
那跟著燕綰回來的那個小夥計此時殷勤地在燕綰身邊轉來轉去,那小夥計叫和子,一雙眼睛滑溜溜地轉,燕綰到知道他一路上是十分機靈的,是旻叔比較看好的一個小夥子。
“大小姐,小的瞧著那一對江湖人實在是看得人寒磣磣的啊,剛才小的在樓下撞見其中一個,兇得要命,差點沒把小的嚇死。這裡離咱們燕家寨不遠,可是也沒聽說過有這號人物啊。”
“哦?”燕綰倒是被他勾起了興趣。問:“我瞧著那些漢子倒像是本地人,怎麼,難道他們不是本地人嗎?”
“大小姐,小的也不敢確定。只是您離開燕家寨多年,咱燕家寨可是遠近聞名的,附近凡是有點名頭的,小的基本上都在寨中見過,只些人,小的著實沒見過。”
聽和子這麼一說,燕綰倒是真正對這些人留意起來,不過倒晌午時,大抵因為暴雨的原因,客棧裡的氣氛十分熱鬧,這裡過往的商旅不少,這會被困在客棧之中,不免就要閒話許多事情。
上午看見的那群人卻並不加入他們的談話,而是紀律嚴明,只靜靜地吃飯的吃飯,喝水的喝水。
不過這頭客棧掌櫃倒是笑開了眼,多虧這雨啊,來客就將店裡住得滿滿的,少說也能大賺一筆。
跑堂的殷勤,那群人卻不怎麼理會。
燕綰和宋嵐用過了客棧的午飯,就待在房中,間或留意著那顧公子的房間,郡主一行人倒是十分低調,這個時候,顧寧也應該醒來了。
不過不太好的是,宋嵐淋了雨,用午飯的時候就開始發熱,不過好在不是很嚴重,已經叫了小夥計去請鎮上的郎中。
燕綰從宋嵐的房間出來,只盯著他叫他喝了不少熱水,發了些汗,宋嵐自己有些昏沉,就躺在房中,留那叫和子的小夥計盯著。
午後客棧中無事,百無聊賴,燕綰就將隨身帶的短笛拿出來,就著窗外的雨簾吹了起來。
燕綰多年待在京城,此時吹了卻是川西的小調,悠悠揚揚,被混雜在雨聲之中,細碎卻悠長。
吹了一會,忽然聽見了篤篤篤的敲擊聲,不大不小,應該是在隔壁。
那聲音敲兩下,又停下,似乎那主人十分悠閒。
燕綰想了想,決定忽視那聲音,不過收起了笛子。畢竟自己還要回到京中,繼續留在霄風館,在顧公子面前混得太臉熟可不是什麼好事。
一邊擔心著宋嵐的病勢,一邊想著爹爹這次叫自己回川西的意思,燕綰一時間也陷入了沉思。
燕綰自己早知道不是燕寨主和燕夫人的親生女,這件事即使在燕家寨中也沒有多少人知道。
眾人只知道現任的燕夫人並不是燕寨主的原配,燕綰的母親是當年燕寨主京城走鏢時所救的女子,後來嫁給了燕聞,可惜在燕綰六歲時就死了,後來才娶了現在的燕夫人安氏,安氏生了一個女兒,就是她的妹妹燕染。雖然燕綰離開燕家寨幾年,但是當年還在川西時與燕染的關係就十分好,這些年也經常給她寫信,燕綰是十分喜歡這個妹妹,今年才九歲。
想到自己的妹妹,燕綰倒是露出了一絲笑容。
雖然母親在臨終時當著燕聞的面告訴了自己的身世,但是這些年,燕聞仍然將她當做自己的親生女兒,燕家寨上下也沒有不敬重她這個大小姐的,燕綰倒是對此由衷感激。
大概這也是燕聞這些年放她在京城的原因,畢竟,她的身世,就和京城有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