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嵐端著點心,推門而進時,看到的就是燕綰在窗前低頭細細翻閱的身姿,她身材嬌小纖瘦,側顏看上去曲線起伏得恰到好處,整個人因為傍晚的暖色陽光而鍍上一層淡淡的粉色,顯得嫻靜而美好,和白日裡馬上清冷黑衣的女子判若兩人。
沒等宋嵐傻著看夠,燕綰已經抬起頭,露出了淺淺的笑容,說:“你來了,”又看見他手裡的的紙包,便道,“我可瞧瞧,你給帶來了什麼好東西。”
宋嵐的臉頰於是又紅了起來,不過動作自然了許多,邊走邊說:“是旻叔方才出去買的蓮子糕,說是夏日裡,正新鮮的。”
“難得旻叔這麼費心,”燕綰雖然笑著,可宋嵐覺得她依舊淡淡的,連她起身的動作,都顯得那麼的不在意。
於是宋嵐俯下身,儘量輕輕的掀開油紙,不讓方塊的蓮子糕碎成屑,伴著他開啟的動作,燕綰瞧見紙已經被一層油浸透了,便又含了笑,說:“旻叔可囑咐了你,叫你吃多少?”
宋嵐愣了愣,隨即又靦腆一笑:“兩塊兒,旻叔只許我吃兩塊兒,不許多了。”
“那就好,不然明兒要是再不好,回了寨子,你母親可是要怪罪我的。”說著,拿起一塊,小口吃了。才做不久的糕點,還保留了鬆軟和蓮子的清香,雖然比不上京城裡精緻可口的點心,但是吃來有家鄉特有的軟糯香甜,竟讓燕綰感覺無比親切。
“許久沒有嘗過這味兒了,果真讓人懷念。”吃完一塊,燕綰感嘆了起來。
宋嵐已經坐了,只低頭吃糕點,聽見這話,問:“你是燕叔叔的女兒,難道不經常待在蜀地麼?”
燕綰挑挑眉,不答反問:“你不也是宋叔叔的兒子,不同樣沒在蜀地麼。”
“我是在重慶府,不遠的,我聽說你是從京城回來的?”
“是啊,在京城做一些事情。”
“做鏢局的事嗎?京城太遠,我從未去過,燕叔叔為什麼派你去?”
“怎麼我就去不得?”燕綰避開他的前一個問題,戲謔地道:“我雖然是女子,但也是父親的得力助手了,若我是男子,鏢局裡大半的生意都應該是我在打理了。我記得你也是十六,比我小上兩個月是嗎?”
“嗯,但是。。”宋嵐被她突然的轉移話題嗆了一嗆。。
“那就對了,雖然你是第一次來蜀地,但是既然你來了,依著宋伯伯的性子,怕是你也地幫著做事了。那時候,你也別想逃。”
“我不是那個意思,”一塊下肚,宋嵐拿起了第二塊,“我聽外祖母說,在京城,十五歲女孩子及笄就會談婚論嫁了,十六歲的女孩子已經在繡嫁衣,或者已經早已經嫁進了夫家。”
“你外祖母是京城的大家小姐,自然有京城的一套,我在蜀地長大,自然可有蜀地的規矩,十六歲的女子雖說也該婚嫁,但是,”燕綰又吃一塊,“在燕家寨,只有父親可以為我的婚事做主。”
宋嵐點點頭,吃完了蓮子糕,覺得無話可說起來。於是轉頭看窗外,之前傍晚的陽光已經被夜色取代,帶著點溼氣,開始有微微的風吹來。於是暗暗在心裡措辭如何對燕綰說自己要過去隔壁了。有些恍神的黑暗中,他看見燕綰的淺色紗衣從自己眼前飄過,隨後,就是燭光一亮,佳人正端著燭火,在窗前笑盈盈的看著他。
但是依舊開啟的門窗,讓燕綰手中的燭火飄搖起來,於是燕綰轉身放下燭臺,將窗戶關上。
宋嵐起身告辭。抬頭時,他並沒有注意到,燕綰關窗的動作滯了一下,但是她很快拉上門窗,然後將窗栓栓緊。
燕綰頷首,送他出門,看著他進了隔壁房間,轉身進門時,又輕輕的將門也栓上了。
燕綰定了神,可以清晰的看到之前的那個影子還貼在窗前,看得出他貼得很巧妙,在夜色裡,外面的人若不仔細了,很難發現他。但是也僅僅是很難發現,燕綰相信他很快就會被發現的。於是燕綰繼續將收起來的訊息一張張開啟看來,也不出聲。
窗外的人應該是很早就發現她了,在自己關窗時候燕綰察覺到那個影子滯了滯。
不過,燕綰決定不動聲色。蠟燭越燃越少,燕綰側頭皺著眉看完了京城裡的訊息,將那信紙放在火上燒了,才輕輕的嘆了一口氣。
燕綰走到窗邊,輕輕地剪了燈花,才說:“不知公子何故躲在這牆下?”
顧寧沒有回答,抬頭看天,月色裡還有幾個修長的黑色影子,在天空中留下淡淡的痕跡。
“若是連累了姑娘,那我這便走吧。”這聲音讓燕綰想起了白日裡的那人,已不覺得意外。
正當燕綰想再出聲時,窗外三道黑影掠了起來。
三個黑衣人被方才的細碎聲響驚動,已經手持利刃,無聲地向他撲來。
顧寧暗暗嘆息一聲,正打算起身對付,卻聽見了身後有細細的聲音,一道濃郁的香風拂過,腦袋瞬時暈了暈。於是心念一轉,收起了指尖的暗器,順著身後那人的動作,跌進了那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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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點異香從鼻尖劃過,顧寧倒沒想到窗臺有這樣高,偏偏還有燭臺,他在半空之中想轉身,卻又覺得濃香襲人,胸裡悶得厲害。
有個白色的身影,在他的眉間拂了一下,失去意識的前一秒,他只能在心中暗叫:這個香竟這麼厲害。他只看見一個曼妙身影,墨似的頭髮,高高挽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