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李唐的江山,是踏在我陰家人和隋皇室的頭顱上建起來的,阿子,你可知我為什麼委身於李世民?”她問道。
李祐不答,他已經被真相駭住了。陰妃蓮步輕移,手上的巾帕輕輕的按在他喉嚨上的傷處,緊盯著李祐道,“因為我要你,要你把這萬裡山河,統統奪回來。”她扔了手帕,抬手取劍,半分情緒都沒有的話在李祐耳邊炸開,“你就是我隋人的太子,李承乾如何與你比得?只要忍了這一時,不論李承乾李泰,就連高高在上的李世民,都要被我們踩在腳下,在那個時候,你就是天子,這萬物生靈,都要聽候差遣,要什麼沒有?”
她拿著劍扔到李祐面前,看著少年異彩連連的瞳孔道,“是龍還是蟲,端看你自己了!”說完的陰妃轉身離開,偏殿的奴僕還需要她處理,一絲風聲也不能走漏。
在她的身後,美人求饒的聲音遠遠傳來,“燕王殿下饒命,放過奴……咳呃……”陰妃閉了閉眼,這就對了,她的兒子,半點心慈手軟都不能有。
美人被李祐親手殺死後,陰妃帶人將偏殿裡頭的奴僕,全部捆上帶走,皆拔舌抽去手筋,扔進最髒最累的苦役局,對外只道這些賤婢手腳不幹淨,偷拿宮中的器物運出宮倒賣,因有人證物證在手,李世民不疑有他,對於這一大規模處罰奴僕的舉動並沒有多加過問,長孫皇後隱約覺得事情並沒有這麼簡單,奈何她身體欠安,沒有那個精力去查驗。
漸漸的,這件事被淹沒在深宮內,再沒有人提起,一場驚天的陰謀也被掩蓋,不知何時,才會重新浮出水面。
皇宮裡面發生了什麼事,是否會牽連季嬋,她一概不知,此時正逢圖書閣的顏料上市,季嬋每日忙得像個轉得不停陀螺,就連西紅柿的播種都擱置在一邊了,令李治每次乘興而來敗興而歸。
楊興在鋪子裡頭的人緣不錯,雖然沒有其他售貨員那種伶俐勁,但好在淳厚耐勞,這讓一直擔憂著他的季嬋鬆了一口氣。
顏料自從上市後的銷量一直不錯,歸根結底還是東西本來就好,客人用起來順手,柳條的銷量要差些,大部分人對這個不太感興趣,季嬋摸摸鼻子,勸說自己不要太心急,蛋糕都吃上了這鮮花餅還會遠嗎?
只是一味的等著也不是她的風格,季嬋搬了一張凳子,拿了木板和筆坐在那裡寫寫畫畫。一個時辰後畫作新鮮出爐,粘著三張紙的木板上一個人像栩栩如生,繪畫的方式筆法和當下全然不同,黑白灰三個層次鮮明卻又相互融合,人臉上的骨肉生動形象得像真的一樣。
每個買書的買顏料的都要在這張畫像面前停駐觀賞一會兒,原本在後面打算盤看賬本的林管事被迫拉過來,耐心的給一個個客人講解這幅畫:
“這位郎君好眼光,這是我們圖書閣新出的文具——炭筆,它表現力強還不傷畫紙,實在是作畫的好夥伴!現在做促銷活動,買一盒送一管白色的顏料。什麼?您嫌它貴,哎呦我的郎君啊,這炭筆可不是毛筆能匹敵的,攜帶方便不說,作畫的方式也多變呀,您看你可以塗、抹、擦,簡簡單單就能做出豐富的調子。來兩盒?成,我偷偷做主再送您一管其他色的顏料,喜歡哪個色您自個挑。”
“哎?這畫的不就是你嗎?”客人指著畫像,再看看笑得像朵老菊花的林管事,那雙下巴,大耳朵小眼的,可不就是一模一樣嘛!“再給我多拿一盒,我回去也給娘子畫一張!”客人一拍大腿,一口氣買了三盒,楊興幫忙把炭筆打包好了,客人拎著東西喜滋滋的出了門,心道等回了家立馬給自家娘子畫張畫像消消氣兒,娘子有了笑臉就不會罰他跪搓衣板了。
這下子輪到林管事無語凝噎,他摸摸自己肥得都下垂了的臉頰肉,尋思著難道這……這就是東家口中說的刷臉?
季嬋覺得眼睛疼。
只是眼睛再疼生意依舊照做,炭筆和顏料的收入扣去成本所得的利潤頗厚,李嬋打算著等資金到位了就在東市開上一家餐館,不需要多大多響亮,但是情調一定要做足,也就是要會裝13。
這話她一個老師來說可能不太合適,但是現在天下的酒樓飯館都是一樣的經營模式,就算飯菜再好吃也要膩味了,為了能多盈利,季嬋把消費人群鎖定在中上的富貴人家。
有錢人什麼沒吃過?對於他們來說,要的就是和別人不同,季嬋按照後世餐廳的經營模式和室內裝潢,尋思著在唐朝整一家高檔餐館。
空間感一定要足,還要有足夠的隱私,餐館分為三層,大廳並不隔開,而是平常人喝酒聊天的地方。旁邊擺放上一些裝飾物,桌上還要放著一兩枝新剪下來的花,選用的碗碟要一套的,整齊潔白。每個桌上有一份選單,還得配個報菜員,萬一有人不識字也好點單。櫃臺上還得有主廚今日新推出的菜色,刻在木牌往上一掛,木牌底下綴個中國結,夠文藝。
第二層就是包間,一律物什要比樓下更精緻,碗碟添上彩繪,桌子上還墊著帶花紋的桌布,還有個雅緻的屏風隔著,如果偷偷出來和狐朋狗友吃飯喝酒被娘子知道了也有個地方躲。
第三層就更加富麗堂皇了,這一層平日都不開放,只做預定,只有提前預定還繳了訂金的才能在這裡頭吃飯,相比較一二層,第三層更像是談生意的地方,門一關就不會有打擾,安靜得讓人忘記這是在飯館裡頭。
季嬋拿著筆,順道畫了個盜版的水晶燈,銅制的燈盞和樣式,到時候點上一圈一圈的燭火,遠遠看過去和水晶燈差不多,這是要掛在大廳裡頭的。至於這菜色,季嬋有些犯難了。
按照後世吃貨國的標準,煎、炸、溜、炒、釀、燒、烤、燜、燉、煲那可樣樣不少,可在唐朝人的亨飪方式裡頭,還停留在水煮、氣蒸、火烤這三個階段,季嬋想要有創意不錯,但也得讓唐朝人慢慢接受才行。
於是她並沒有全部摒棄掉這些常見的菜色,而是挑了幾樣唐朝人熟悉的併入選單。比如流行到外國裡頭的切鱠,也就是生魚片,切得極薄的半透明魚片細嫩鮮甜,上頭灑著嫩綠色的蔥碎和橘黃色的橙絲,旁邊還有幾碟芥末、豆豉、蒜泥,喜歡什麼蘸料就蘸什麼。再者就是酸辣的醃藠頭,無論是生吃還是炒肉沫都是極為爽口。黏滑的秋葵湯色清亮、葉梗碧綠,好吃模樣也不差,百分百的必點菜色,還有解膩的蒸雪梨,工序較多的蟹肉卷等等。
季嬋筆下不停,心裡暗自感嘆果然是吃貨國,三個亨飪手法也能捯飭出這麼多的菜餚來,為了有地方放她自己的創新菜,只能刪刪減減的只留下五六個,如此一番,餐館的選單算是擬好了。
她端詳一番,正想著餐館的名字呢,腦內突然閃現出後世的一部紀錄片來,頓時覺得紀錄片的名字十分應景,於是大手一揮,取了其中兩個字,美名其曰:‘舌尖’!
作者有話要說: 飯卡充一萬是要吃到明年嗎,你們這樣讓我這個窮鬼壓力很大啊扶牆)
而且學校食堂的飯菜……
☆、第 37 章
安生的日子也就過了十來日, 就有事情上門了, 看起來和氣好說話的林管家又被推出來安撫顧客, 可是這一行人很明顯和真正的客人全然不同,按照季嬋的話來講那就是來找茬的,他們對於林管事提供的售後服務一概不理, 鬧著要見圖書閣的老闆。
“今天我就把話撩在這了,這掌櫃的不出來,我還就不走了!”來人瘦高個, 穿著一件光鮮亮麗的綢緞袍子,臉頰上左右各有一個麻子, 大馬金刀的在門檻上坐了, 肆無忌憚的浪|蕩模樣像極了市井無賴。
但凡經過的行人見了, 大都放慢了腳步,三三兩兩紮成一團, 笑眯眯的看熱鬧。
林管家額頭上冒出了汗, 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 他只是個打算盤記賬的財務管事, 哪裡處理得來這個?而且好話說了一籮筐了,也不見管用啊。負責這方面的陳管事去交接貨物一時回不來,
東家倒是在屋裡頭, 只是……只是東家是個年輕女郎, 這樣的場面如何見得?
來書坊買文具的大部分都是知識分子,見著烏糟糟的情形也不願意多呆了,紛紛甩袖子出去, 大嘆“晦氣”。
這下損失了大半客人,林管事不敢再耽誤下去了。他有心想要解決問題,就朝那自稱姓張的麻子臉走去,可是這張麻子可不打算等他慢慢想,他兩道眉登時一豎,張嘴罵道:“怎的?打算來硬的不成?呦呵!大家來看看吶!這書坊弄虛作假,拿漿糊當勞什子顏料賣我不說,現在苦主上來求公道還上手打人了!!”
林管事駭了一跳,擺手道:“可沒敢動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