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老闆進了屋子再出來時便撞見了一直等在院門口的衛淵三人。
他其實是沒有見過衛淵的,他那筆債都是半年多年欠下的了,那之後他再沒去過崇安,自然也就不認得幾個月前才去到崇安的衛淵長什麼樣子。
但即便這時的衛淵穿著粗布麻衣,周身氣質也讓人畏懼,他哪裡還有不懂的?即便不認識,見這架勢心中也猜到了幾分。
薛老闆原地愣怔片刻,轉身便拔腿往屋子後頭跑去。可他身子笨重,哪裡跑得掉?春山三兩步上前,揪住他後脖領便將人拽住了。
“我……我……我真的沒錢!我真的沒錢啊!”薛老闆將跑不掉,當即腿軟跪倒在地,大聲嗚咽起來。
他動靜大,驚動了原本在屋裡的龐家人,一出來見薛老闆被人拽著脖頸跪在地上,又在痛哭,只覺驚嚇。
龐老頭瞅瞅身邊的女兒,見她也搖頭不知是怎麼回事,畏畏縮縮地走上前。
“幾位這是做什麼?”
“沒什麼,我們找他有些事要說。”衛淵剛要開口,宛棠便已抓住他衣袖搶在他之前開了口。
衛淵點點頭,示意龐老頭就是宛棠說的那樣。他對龐老頭說話很客氣,只說有些話要和薛老闆單獨說。
龐老頭心有懷疑也沒辦法,只能拉著女兒又回屋裡去了。
院子裡一時只剩下衛淵、宛棠、春山和薛老闆四人,衛淵想上前,卻被宛棠拉住。
“去院子外面說吧。”
春山壓著薛老闆到院子後面那棵他們原本藏身的樹下,薛老闆站定後又一下跌跪下去,仍在嗚咽,衛淵走過去到他面前,沒別的多餘廢話,只一句‘什麼時候還錢’。
薛老闆跪在地上,手指抓進土裡,仍是嗚咽。
衛淵見他不答,伸手捏住他下巴,迫他抬起頭來。
“什麼時候還錢?”
宛棠從沒見過這樣的衛淵,她覺得衛淵說這句話時周身都透著凜冽,讓人不寒而慄。
“我真的沒錢……”薛老闆像想到什麼,伸手在懷裡摸了兩下,掏出一張銀票遞給衛淵,“我只有這麼多錢了,都給你們都給你們。”
衛淵接過來,打來,是一張三百兩的銀票。他冷笑一聲,手拍了拍薛老闆的臉,說:“三百兩打發誰呢?你當初借的是一千五百兩,每個月三分利,滾到現在便是兩千二百兩,三百兩?”
“可我真的是沒錢了,真的沒錢。”薛老闆很慌,身子顫抖,手扒上衛淵的腿,“饒了我吧,我……”
“沒錢你可以變賣田産,你不是還有個鋪子嗎?不還那就只能……”衛淵掰掉薛老闆放在他腿上的手,“留你一隻手了。”
薛老闆被他這句徹底嚇到,抖抖嗦嗦哭不敢哭,說也不敢說。
衛淵似是耐心耗盡,又像是見過太多這樣的事,面色如常。
“你自己回去交代幾句,跟我們回蘆縣。”
薛老闆跪在原地不動,春山踢了他一腳,“還不快去。”
薛老闆這才起身,他走在前面,春山跟在他身後,不給他一點逃走的機會。
“不讓他留下治喪嗎?”宛棠看著薛老闆進了院子,抬頭問衛淵。
“他要是配合,應該來得及回來參加葬禮。”衛淵看了看宛棠,目光柔和下來,揉了揉她發頂,“這種事容不得情,越早解決越好。”
……
回到蘆縣時已近深夜,富貴首飾鋪裡薛老闆的夫人哭著從家裡搬出兩個小箱子,大約是她自己存的私房錢。她年老色衰,又沒兒子,丈夫自然嫌棄她,又娶了小妾,她不為自己打算,也要為女兒打算的。
可東拼西湊也不過八十多兩。加上薛老闆的銀票,一共只有三百八十兩,離兩千兩百兩還差得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