語氣有些沉。
“他是走了。有次出去追債,和債主起了沖突,他出了點意外,沒救回來。”說著,衛淵拿起面前的酒盅,一飲而盡。
宛棠沒想到是這樣,一時愣怔地張了張嘴。她說的走並非是這個意思,此走非彼走。
“那次你在西府園門口見到我和春山,我說的私事就是趕去他老家參加他的葬禮。”
宛棠記得那天,昏沉傍晚,他騎馬走遠。
“他……”宛棠還是不知說什麼。畢竟那人也算是為她家的差事殞命的,想了半天才擠出一句,“他家人還好嗎?”
想必是白發人送黑發人了吧。
“岑老闆給了他家裡一筆錢,讓他爹孃哥嫂拿去做些小生意。”
宛棠心裡不是滋味,一條人命就這麼沒了,岑家能做得卻也只是給些錢聊做撫慰。
“追債……是不是很危險啊?”宛棠好不容易從低落的情緒裡稍稍脫身,卻忽然又意識到,追債不是動動嘴皮子就能辦成的事,會有沖突,會有意外,會出人命,那他,那衛淵豈不是——
時刻陷於危險。
不知怎的,想到這宛棠的心陡然一沉,像有無數塊大石頭砸在她心底,讓她都有些喘不過氣,聲音也不自覺地微微發顫。
“還好。”衛淵察覺到她語氣的異常,抬起頭看著她,語氣裡帶著些安撫,“那次只是意外,以後我都會小心的,不會再有那樣的事。”
“衛淵,你們是怎麼把欠的錢追回來的?”是不是都是打打殺殺啊?
後面這句宛棠沒有問出口。
“按日子去追,有些人不是還不起,只是想賴賬不想還,遇見這樣的,想方設法讓他還了就是了。”
“那萬一他就是不還呢?”衛淵沒說完就被宛棠打斷。
“人總有弱點,拿捏到他七寸不怕他不還。要是實在不願意還或者真的還不起的,那就只能按著債契上寫的,欠的少的斷他幾根手指頭,半個胳膊,欠的多,砍條腿的也有——”
衛淵習慣了這些事,一時忘了對宛棠這樣嬌生慣養在深閨的小姑娘來說,這些事過於殘忍和血腥了些,果然等他反應過來抬頭看向宛棠,只見小姑娘微張著嘴,面露驚訝,臉色蒼白。
顯然是被嚇到了。
“都是些江湖規矩,要他那胳膊腿的有什麼用,當然主要還是要想方設法讓他還錢,那些……不經常有的。”
小姑娘臉上仍然蒼白,衛淵不再說下去,想起廚房裡還煮著粽子。
“粽子熟了,我去拿。”起身路過宛棠時還伸手揉了揉她發頂。
衛淵的粽子包的很好,形狀規整,鹹肉蛋黃餡的鹹香誘人,紅豆蜜棗餡的聞著就甜滋滋的。
衛淵剝了一顆放進宛棠碗裡,宛棠卻只覺食之無味,抬起頭,目光有些空落。
“衛淵,你以後出去追債一定要多加小心。”你不要有事。
還不上就要斷手斷腳的,那些欠錢的人自然對衛淵這等前來追債的人心懷惡意,對他們下黑手弄些衛淵所謂的意外出來是很容易理解的。
宛棠的心似乎更沉了。
衛淵迎上小姑娘飄忽空落,帶著些膽怯和擔憂的眼睛,深深地點了點頭。
“好。”
鄭重又嚴肅,這個點頭,這句話,不僅是個回答,更是承諾。
這是他對她的承諾。
我會小心,會平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