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不是英俊瀟灑能不能除暴安良我是不知道,”那時候阿全看著小身板還不及自己肩膀高的趙允軒說,“不過就這樣的小身板,不等英俊瀟灑除暴安良,恐怕就要被那二十斤的裝備壓散架了。”
雖然這麼說,但趙允軒幾年後從日本回來的時候,已經不是那個瘦骨嶙峋紙片一樣的少年了。身高上雖然還略遜一籌,但胳膊也不是小柴火棍兒了。
“怎麼樣?”趙允軒攀在單槓上朝阿全咧嘴笑了笑,“我現在能當一個英俊瀟灑除暴安良的警察了吧?”
阿全笑了笑沒說話。
對於趙允軒能不能當上一個英俊瀟灑的警察他不知道,他所知道的是連比他小了一歲的趙允軒都已經有了自己想做的事,而他卻還是這樣整天虛度時光一事無成。
甚至,當他終於到了可以離開福利院的年紀時,他卻發現自己根本不知道該往哪裡去。
這種感覺就像好不容易爬出泥沼的瞬間,卻被迎頭打了一悶棍,簡直比包頭強迎面打來的那一拳頭還讓他憋屈和難受,幾乎要透不過氣來。
“怎麼了?”七七突然湊過臉來看他,“你不高興嗎?”
“沒。”阿全推開七七離得過近的臉。對於七七選擇了唱歌他沒有意見,只是那時候趙允軒也問過他:“現在連七七都找到自己想做的事了,你呢?”
是啊,自己呢?
阿全撥出一口氣,接下去的人生到底會是怎麼樣?
是會像那些混混一樣橫屍街頭,還是說……真的要跟趙允軒一起去考警察?
“如果你去的話,一定能考上。”趙允軒捏著他的肩膀說,“你看你繞著操場跑十圈都不帶喘氣的。”
阿全一直沒給趙允軒答案,現在考試季已經到了。
車到站的時候,他就看到趙允軒捧著一杯奶茶蹲在路邊的花壇旁左顧右盼的。
“你這哪裡像個警察,簡直跟服刑剛放出來一樣。”阿全先下了車,七七跟著蹦蹦跳跳地走了過來,抬手朝趙允軒打了個招呼。
“體驗一下生活嘛。”趙允軒咬著吸管看向七七說,“面試怎麼樣?”
七七比了一個勝利的手勢,雪白的牙齒在日光下反射出讓人心動的光。
“你呢?面試怎麼樣?”阿全收回目光看向趙允軒。
趙允軒咧著嘴笑了起來:“體能全a就等筆試了。”
阿全勾了勾嘴角沒說什麼,這個答案他並不意外,趙允軒為了考警校付出過多大的努力他都看在眼裡的,天沒亮就起來跑十公裡也是常有的事。
七七卻已經抱著趙允軒跳起來喊道:“好棒,好棒。”
“我們去慶祝吧。”趙允軒放下奶茶打了個響指,“去吃頓好的,七七想吃什麼?”
“魚蛋,蠔餅,牛雜……”七七興奮地喊著。
“出息。”阿全笑了笑,伸手在七七短短的頭發上揉了揉。確實,對於一直在福利院長大的七七來說,這些路邊小吃也就算是“大餐”了,但阿全知道不是這樣的,外面的世界遠遠不是七七所看到的那麼簡單樸素。
所謂盛宴,也絕對不是魚蛋牛雜這樣粗陋的食物。
“就是,魚蛋牛雜算什麼好吃的。”趙允軒一把把七七抱到了花壇上,打了個漂亮的響指道,“走,哥哥今天帶你去吃好東西,讓你也知道知道什麼才是真的好東西。”
七七本來不叫七七,但她本來應該叫什麼名字,誰也不知道。
像福利院大部分的孩子一樣,七七這個名字是院長起的,只是因為她在七月七號那天被院長在門口的棄嬰箱裡撿到而已。
而阿全被撿來的那天是十三號,他不知道院長為什麼沒給自己起個蘇十三的名字,大概實在太難聽了,所以他叫蘇全。
七七剛撿來的時候被放在暖箱裡很長一段時間,那時候阿全已經會因為一顆棒棒糖跟人在泥塘裡打滾了,所以也會像其他孩子一樣好奇地爬到育嬰室的窗戶上去看那個被放進暖箱裡的嬰兒。
院裡的醫生也說這個孩子可能活不了,阿全聽見這句話的時候不知道為什麼很厭惡。
一個人的生命在別人的口中只是這樣無足輕重的事而已,他看到那些醫生臉上淡漠的表情,聽見院長的嘆息聲,他沒有辦法想象他們是在談論的一個人的生死。
有好幾個晚上他都偷偷地爬進育嬰室,蹲在玻璃罩外看著那個小小的嬰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