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蘇孝全。
她還沒能來得及反應,蘇孝全已經抬起胳膊肘撞碎了車窗的玻璃。周雅瞳抬手擋了擋,碎玻璃擦著她的臉頰散開了。
“你瘋了嗎?”蘇孝全松開車保險,拉開車門把她拽了出來,“你差一點就殺了人你知不知道。”
“這關你什麼事,關你什麼事!”周雅瞳猛地推了蘇孝全一把,扭頭看到癱軟在地上的謝景天時,突然一種即使放火也要燒死這個人的念頭蹦了出來。
是的,要殺了他。
即使不顧一切也要殺了他!
“雅瞳!”蘇孝全拉住了她的手,但周雅瞳一巴掌甩在了他臉上,彎腰鑽進車裡去拿放在抽屜裡的打火槍。蘇孝全沒等她夠到抽屜就把她攔腰抱了出來,猛地扔到了牆上:“周雅瞳,你醒醒!就是允軒在,也不會希望你這麼做!”
“可他不在了!”周雅瞳的聲音裡帶著一絲嘶吼的沙啞,可是在大雨滂沱中,卻顯得那麼微弱,她極力地推搡著蘇孝全,聲音裡都是絕望的哭喊,“允軒他死了,他死了!被這個人活活燒死了!”
“我知道……”蘇孝全的聲音低了下去,任由周雅瞳怎樣掙紮他都沒有松開抵著牆的手。
“你知道什麼!你懂什麼,你明知道他要殺了允軒,為什麼你不去救!你明知道他該死為什麼不讓我殺了他……”
“因為不值得!”蘇孝全偏了偏臉,周雅瞳的指甲在他臉上劃過的時候帶來的細微疼痛讓他皺了皺眉頭,不是很痛,但又很痛。
這是一種無能為力和後悔莫及的掙紮,但再怎麼掙紮,也已經沒有用了。
“雅瞳!”蘇孝全把周雅瞳按到了牆上,“我知道他該死,但不該是你動這個手,為這種人不值得,允軒也不會希望你這麼做!”
“那他會希望我怎麼做,你告訴我啊,你讓允軒告訴我啊,你讓他活過來,我求求你讓他活過來……”周雅瞳忽然哭了起來,像是突然被人抽幹了所有力氣一般無助地哭了起來。
蘇孝全抬手抱住了她,雨水浸透的衣裳下,是單薄得只剩骨架的身體。周雅瞳渾身都在發抖,彷彿囈語一般地重複著那些話,蘇孝全摟著周雅瞳的手用力地收緊了。
他聽見周雅瞳說:“他該死,他殺了允軒,他還……強暴了我……當著允軒的面……”
他不知道原來趙允軒死得這樣慘烈和痛苦,他趕到的時候所看到的只有一場熊熊的大火,卻並不知道大火掩蓋下的秘密,竟是如此殘忍。
鄭凱文站著沒有動。
這是上個月才從國外訂購的新車,現在車頭已經在周雅瞳那輛破車上撞得變了形,但他卻沒什麼感覺。
雨下得那麼大,大得幾乎要看不清眼前的人和物。但他還是看見了,看見蘇孝全抱著那個人,也聽見了,聽見周雅瞳說那個人該死,聽見她的哭聲。
鄭凱文忽然覺得有一絲疼痛,彷彿一把鋒利的刀在心口慢慢地劃過,一開始並不疼,但裂開了,流血了,疼痛就會蔓延開去。
“我先帶她回去。”蘇孝全抱著周雅瞳過來的時候周雅瞳像是已經昏睡過去了,鄭凱文低頭看了看他懷裡的人,輕輕“嗯”了一聲。
“謝景天我也會帶走。”蘇孝全彎腰把周雅瞳放進身後跟來的阿來的車裡,朝阿來點了點頭。
阿來立刻就找了幾個人跑上去,七手八腳地把嚇暈的謝景天綁起來扔到了另一輛車的後車廂裡。
“今天謝謝你。”蘇孝全扶著車門看了一眼鄭凱文,如果不是剛才鄭凱文用車抵住了周雅瞳的退路,也許她硬踩著油門也要把謝景天碾成肉醬。
雖然搞不懂鄭凱文為什麼會在這裡,但蘇孝全現在也沒心情問。
“你打算把謝景天怎麼辦?”看到蘇孝全要上車,鄭凱文突然問了一句。
蘇孝全扶著車門看他,阿來這時候已經把爛攤子收拾好了,站在另一輛車旁也看著蘇孝全。
“你要是打算利用謝景天去要挾謝成祖,就趁這兩天。”蘇孝全想了一想說,“也算我還你這個人情,以後我們還是互不相欠的好。”
蘇孝全沒有再給鄭凱文說話的機會,轉身坐進車裡,拉上了車門。
鄭凱文就這麼站了好一會兒都沒動,大雨劈頭蓋臉地澆下來,把到處散落的錢都淋得沾在了地上。車上的人終於探頭出來喊了一聲:“鄭先生,你不怕淋感冒嗎?”
“走吧。”鄭凱文拉開車門坐上了車。
趙賀扔了一包紙巾過去給他,嘖嘖了兩聲說:“看不出來你還挺憐香惜玉,不過英雄救美也不用搭上我的車吧。”
“你的車?”鄭凱文抽了幾張紙巾擦了擦身上的水,對於趙賀的冷嘲熱諷似乎沒什麼太大的感覺,只是說,“你的車是用誰給的錢買的?”
趙賀扶著方向盤的一隻手摸了摸鼻子,嘿嘿笑了兩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