晟茜立刻乖乖寶寶狀給林鳶笑出了兩個淺淺的的梨渦,說道:“好的,姐姐!”然後,面對龍奕立正姿勢站好,表情瞬間嚴肅,規規矩矩地敬了一個軍禮,“中校,好!”
龍奕差點沒被這句問好給噎著,對於晟茜“變臉式”的轉變無奈地搖搖頭,只得煞有其事地回敬一個軍禮。
晟茜小聲嘀咕:“剛剛軍訓完,動作還熱乎著,現學現賣!”
要說敬軍禮這回事,往往菜鳥的最標準,軍齡越久的人,越不計較繁文縟節,當然儀仗隊和禮賓隊除外。晟茜嚮往軍旅生活,軍訓無疑成為她最理想的體驗,在學軍姿佇列時,她充分發揮了堅持不懈的戰鬥精神,死磕上,在她認為這是一個軍人最基本的合格標準。她認真訓練的勁頭嚇跑了她班的教官,直接把她推薦給了帶隊的指導員,她順利地成為進表演儀仗隊的第一人。
簡單的交接儀式後,林鳶離開了,她還有事不能陪遊。在此之前,龍奕拍響了胸脯,向她做保證:“放心吧,包在我身上,你的事就是我的事,你妹妹也就是我妹妹,你就放心把她交給我吧。我保證給她一個畢生難忘的參觀,讓她深刻體會到軍醫大跟普通軍校的不同,讓她腸子都悔青,當初幹嘛不報考軍醫大。”
雖說晟茜是個典型的制服控,打小就崇拜軍人,有時在街上看見輛軍車都能吸引她的目光,饒有興趣的研究車牌,是武警的,還是哪個軍區的。七大軍區的概念對她來說僅是地名各不相同而已,沒有親疏之分,凡是穿軍裝的她都帶著崇拜的目光仰望。
幾分鐘前,她確實仰望過龍奕,但現在,她實在談不上什麼好感。
剛剛劍拔弩張的氛圍,讓兩人彼此都看對方有些不順眼,可礙於林鳶的面子,兩人又都不得不“面和”,而實際上“心不合”。
龍奕對她客客氣氣的,紳士的招待。“有目標嗎?你想先參觀哪?”
“客隨主便。”晟茜禮貌地回答。她盤算著:這是中校的地盤,姐姐不在的情況下,自己還是乖乖地配合比較穩妥。
“好吧,跟我來。”龍奕眼珠子一轉,想到了一個絕妙的參觀點。
“晟茜,對吧。喜歡軍校,幹嘛不報考呢?”
“體檢呀,唉,過不了。”晟茜無比沮喪,這是她永恆的傷痛。
“你也不是很矮嘛。”龍奕用手劃過晟茜的頭女兵的招兵要求更為嚴格,但是晟茜的身高絕對符合標準。
晟茜嘟著小嘴,小聲抱怨:“就你高,有本事把天捅個窟窿看看。”
“什麼?”
“我近視。”晟茜憤懣。
從晟茜知道進軍校是要體檢的,她就嚎啕大哭了一場,時不時悲嘆:“早知道長大了會愛軍裝,打小就該好好保護視力,勤做眼保健操,不該躲在被窩裡看小說。”雖說手術可以恢複視力,但畢竟存在一定的危險性,她保守地認為“原裝配置”才是最可靠的,於是打消了手術的念頭,只能遺憾這輩子跟軍裝無緣了。
“沒戴眼鏡啊?”龍奕在自己的鼻樑上比劃著。
“看得見,平時懶得戴。”
龍奕把晟茜帶進了“活體標本室”參觀。
其實,在他的心目中,絕佳的參觀地是解剖室,那是一個充滿挑戰性的地方,絕對算得上醫學院的“名勝”,只是那地方不是隨便能讓人參觀的,所以他只能求其次,選了這個地。晟茜那句“大叔”對他的刺激可不小,他決定略施小計,整整小丫頭。
晟茜卻表現得興致勃勃,自顧自地遊覽,完全把他這個導遊拋到了腦後。
龍奕起初還希望借這個地界能嚇嚇小姑娘,可現在看來,這丫頭膽子大著,居然有模有樣地參觀起來了,還真有點醫科生的味兒。
晟茜湊近了仔細觀察著每一個浸泡在福爾馬林裡的標本,透過玻璃看得很清楚,標本完好地保持著生命最後一刻的狀態。她覺得有些標本彷彿還存有生息,在溶液中浮上浮下。她很認真地研讀每張貼在瓶上的標簽,她敬畏每一個生命。
起先,玻璃瓶裡裝著一些器官,或小動物,或植物,越往裡走,竟換成了玻璃缸,動物的體積也變大了,光線卻昏幽了。房間內沒有開燈,僅僅憑藉著玻璃缸後的冷光燈照明。
晟茜覺得這個房間好大,似乎走不到盡頭,而且好像沒有窗戶。或許有,但都被厚厚的遮光布給蓋住了,一絲陽光都別想透進來。
她繼續前行,見到了第一個人體標本,是一個不足月的嬰兒,各項器官都已發育成型了,還微眯著小眼睛。這次,她不敢靠近了看,心裡有些發毛,感覺周身的氣溫驟然下降了好幾度,寒毛都豎了起來。她回頭望了一眼,尋找那個一直沒吭聲的“導遊”,想獲得一絲安慰。可是,這一望,讓她心髒跳動直奔180去了,因為後面半個人影也沒有。
她不敢開口叫喚,擔心打擾了現有的寧靜。心慌了,覺得更冷了。
周圍泛著幽藍的光,再望向那個嬰兒時,她覺得他的小手似乎由原先握拳的樣子微微張開了些。
她告訴自己:“都參觀這麼久了,夠了,該回去了。”可回去的方向,望去卻變得昏暗了,路有些看不清了。
架子上的每個玻璃缸是那麼透亮,而且裡面的標本好像統一調轉了方向,全都向著她,周邊泛著藍綠光。她強迫自己收回視線,不再看玻璃缸,擔心再這麼看下去,說不定能把它們全都看“活”過來不可。她只能強迫自己專心地看路。有時候,人的想象力是很可怖的,而且專嚇自己。
雖然路看得不是很清楚,但藉著昏暗的光,她死死地盯著地面,往來時的方向小跑回去。她盡量放輕腳步,卻還是能清晰地捕捉到前腳掌與地面接觸的輕響,甚至還聽到了不遠處窸窣作響。幸好晟茜穿的是板鞋,要是雙高跟鞋,那撩人心絃的“嗑嗑”聲更能多添一份恐懼感。
她終於跑到了門邊,細密的汗珠沿著鬢角滑落,她迫不及待地伸手扭動門把,可是門卻開不了。她又試了幾下,還是沒開啟。她能感覺到自己的汗水在背部一道道地劃下。她不敢往後望,只能不停地扭動門把,心裡默唸:“快開,快開,開呀!”
門終於開啟了,她沖了出去,卻一頭撞上了什麼。她跌坐在地上,看著眼前突然出現的“導遊”。
晟茜站在水池前,把水龍頭開到最大,雙手捧水,大把大把往臉上澆。
龍奕站在一旁遞上了一張紙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