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有一次,他就誇過了,正好栽在袁朗手裡。
某天下訓後休息,一幫南瓜集在一起閑聊,主要是聽2號吹噓他的光輝史,“想當年,我爺爺為了訓練我的膽識,居然把當時還只是十一二歲的我綁在靶盤上,讓人瞄著打。而小爺我,眼看著子彈呼嘯飛過,離身體不到十厘米,就愣是一動也沒動過……”
他正繪聲繪色地講著,完全沒有想到,妖孽居然混進了南瓜堆中。袁朗此時萌發了多麼慘烈的手段回饋他,他還懵然不知。而眾南瓜全情投入,竟一時不察“威脅”已然靠近。
這件豐功偉績剛講完,眾人正在慶賀他劫後餘生。
袁朗和緩的聲音傳來:“膽識過人嘛!十來歲就敢試,估計現在這麼個年歲就更不在話下了,不如咱倆試試唄。”
在眾南瓜的噪雜聲中,2號一時沒找準說話的人是誰,為了保護自己高大的英雄形象,他竟然義無反顧地應道:“成啊,以為小爺不敢嗎?”他心裡盤算著:就算自己敢,對方也不一定敢,開槍的人得要多大的勇氣啊。
話剛落音,他就確定了目標,因為袁朗此時正杵在了他跟前。他無比懊惱地扇了自己一嘴巴,無奈中,悻悻然跟在袁朗身後,往靶場去了。
光輝事跡聽得多了,可真實版的還未見過,學員們個個興奮不已,欣欣然跟在他倆身後。一路上,學員們頭一遭興致勃勃地邀請見到的老a們一起去看戲。
老a們一聽說袁朗要大顯身手,紛紛表示積極擁護,呼朋引伴地召集人手。最後到靶場的人,是裡三層外三層疊加著站,幾乎能來的都來了。據說就連蹲廁所的,都急忙暫停了個人需求,提起褲子就往這邊跑。
這天下訓得早,太陽還掛在西邊的天上,絲毫沒有下落的慾望,估計也是被這場較量給吸引住了。考的是袁朗的槍法,驗的是2號的膽量。
袁朗端著□□站在就位點,意氣風發;2號極不情願地往靶子方向挪動,面如菜色。騎虎難下,這現狀,他想說不,群眾們鐵定都不答應了。2號是個極好面子的人,這回牛皮是吹大了,慘痛的教訓啊。他硬著頭皮把自己抵上了靶盤,筆直地站著,活像是在罰站軍姿。
“我開始了!”袁朗沉穩的聲音悠悠傳來。
2號清清楚楚地聽見,心一緊,雙手攢成拳頭,兩腿並攏,夾得更緊了些,索性閉上了眼睛。
袁朗一槍槍地打,幾乎是貼著2號的身體,勾勒出了一個人形。
人群中,歡呼聲一浪高過一浪。
槍聲終於停了,2號下來的時候,呈機械化運動——擰直了腿走路,僵得連彎腿都忘了,像極了一個生鏽的機器人。他回頭望望了靶子,不禁地撫摸自己那幼小脆弱的心髒,“娘喲!這是人開的槍嗎?”他幾經艱難地挪向人群。
在場的紛紛對他喊話:“好樣的!”
2號抱拳回禮:“那是!小爺是什麼膽,虎膽唄!”
袁朗走到他身邊,拍了拍他的肩膀,點頭微笑。
雖然看得2號滲得慌,但心裡卻注入了一股暖流,即便他剛被那個人涮過。
學員們都唏噓感嘆,要是自己遇上相同的情況,鐵定認個輸,搖搖頭,說句“不敢”了事。於是大家對2號又有了新的評判:這小子是個寧可要面子,也不要命的主兒。
2號聽著兄弟們的議論,立馬迎合道:“男人嘛,面子大過天!”可心上卻寒得結了層霜,內心獨白屬咆哮型:你們當小爺是傻的嘛,要面子不要命,這命都沒了,面子要來有個屁用,小爺又不笨,這麼不值的事堅決不幹,對方要不是袁朗,小爺當時一準認慫了。他自己也說不上,不知從何時開始,已經無條件地信任眼前這個虐死人不償命的妖孽了。
每天都有人掉隊。現在掉隊就意味著離開,離開這個讓南瓜們又恨又留戀的地界。
又一次靶場射擊,還能在這裡射擊的人,已經剩下不到原來的三分之一。
這次,老a想出了個損招,不知是誰,從哪裡找了批蟲子,通體漆黑,個頭如甲蟲般大小,最要命的是這小家夥有體臭——周身散發著一股讓人惡心的腥臭味,像是剛從糞坑裡撈上來的,不過有一點值得表揚的是它無毒無害,沾上面板不會紅腫、瘙癢。
南瓜們趴在地上,任由老a在他們每個人的臉上放了十隻蟲子,在蟲子橫行的情況下完成今天的射擊測試。
估計這些蟲子從來沒在人臉上這麼肆無忌憚地爬過,又或是它們很喜歡人肌膚的嫩滑感,居然在南瓜們的臉上亂爬,不捨得下來。即使有個把蟲子一不小心,失足跌落到地上,也會有站在一旁負責監視的老a馬上把它撿起來,重新放回南瓜的臉上。
大自然的一切生物都遵循著一句古話:人善被人欺。有些膽大的蟲子爬得過歡,居然直接把觸角伸進了南瓜的眼睛裡,刺得南瓜眼淚直流,沒法睜開眼。還有些觸角伸進南瓜的鼻孔裡,直撓撓,引得南瓜噴嚏連連,嚴重影響了射擊成績的發揮。南瓜們苦於不能用手拂掉這幫“搗蛋鬼”,只能苦挨著。
對付“小強”最好的辦法就是拍死它,除非你對於它的橫行全不在乎。而對付臭蟲最好的辦法就是像2號這樣:直接用舌頭把臉上的蟲子舔進了嘴裡,上齒和下齒磨合了幾個來回,把那小禍害嚼碎,再把殘肢斷腿吐出來。既然忍無可忍,就無需再忍。
一旁的老a看得直犯惡心,胃裡的酸水蹭蹭往上冒。
2號就這樣吃完了一臉的蟲子,絲毫沒有耽擱時間,最先完成了今天的測試。
齊桓用步話機和報靶聯絡著,刷刷地劃著分。又有幾個南瓜因為蟲子的禍害,被趕了。
測試過後,2號大呼除臭蟲過癮。可,回到宿舍,他用掉了半管牙膏反複刷牙,卻還是覺得口裡有股腥臭味。
曾經30人的隊伍現在悽悽慘慘,已經只剩下5個人,那棟宿舍樓幾乎是人去樓空了,已經兩個月零二十九天了。
南瓜被虐了這些日子後,離開的時候居然有些不捨了,待得愈久,他們就愈發意識到這裡的人有料,在這裡能學到東西,走了可惜。可是袁朗的要求是嚴格的,現實是殘酷的,他們不得不走。
5個人的佇列頗有些悽悽切切,提著行李橫穿過馬路,搬進了老a宿舍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