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統共留了兩張五百兩銀票。
柳如海看著几案上的銀票,暗暗一琢磨,便知她是防著他,不想欠人情。
柳家人非是為至親好友,並不肯出手以心藥治心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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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夕晚,只是覺得這筆錢花了她心疼。
接下來幾日,她便時不時過來,與他閒坐吃茶,聽聽柳聖手真心實意的馬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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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租的是下等院子,院子裡無花無草。
而她習慣早起。
推門,便看到鄰居院牆之上的拂曉曦光,幾叢秋時猶綠的爬山藤木,枝枝蔓蔓,頹頹喪喪,一如她的心情。
她居然也會因為散功成為廢人而難過,她詫異地想。
她看看隔壁,因為柳小子的醫術太過出色,她卻平平無奇,她又有了勝負之心?明明昨晚上,她和他閒聊時還信誓旦旦:
“以往,練不練幽冥九變,我無所謂的。”她隨口說過,練功是為了報答侯爺。
柳如海同樣記得這一段話,清早思索著她這種無所謂的態度,而他當時忍住了,並沒有對她說,她這是容易得到的,就沒放在心上。
他之所以不說這話,是因為深知幽冥術修煉何等不易。她下的苦功不知多少,這名動京華名聲和修為,並非她輕易到手。
“我就是喜歡鬼鬼祟祟跟蹤別人的感覺。因為他們故意易容以為別人看不出來的時候,只有我能看出來,我就跳出來嚇人一跳。”她嘆息,“現在難了。”
他居然聽明白了。她只把這一切當成是孩子在墳場裡的遊戲。
是的,她沒有修煉幽冥九變時,在燕京城長街上,也天天跟著他。
普通人,她是沒興趣的。
他問:“殺人呢?”
“他們惱羞成怒。我總不能站著被殺?我爹孃怎麼辦呢。我又不許他們過繼和抱養。”
“……”他愕然聽著。她和爹孃時不時吵嘴就為了過繼這事?
原來這就是青羅女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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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如海亦是早起。
他開啟院門,迎面迷彌晨霧,遠處是寶殿前的白石寺道。
道上人影幢幢,彷彿是魂靈兒在霧中飄浮。
人人皆著灰色尼衣,他便知道是寺中佃戶的小兒女們在晨霧中打掃,這些日子曹夕晚也是如此打扮。
而寺院香客,居然無人認得她是青羅女鬼。
窸窸窣窣的草葉聲響,他側目,便看到一個瘦瘦小小的佃戶女兒,白衫青裙,雙髮髻兒,蹲在他的門前餵驢兒,他皺眉多看一眼,她回過頭來。
他後退一步。
曹夕晚咬著包子,蹲在驢前。看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