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筆落得太重,墨跡殷得每一個比劃都奇粗,醜得刻骨銘心。
不會是她。
席臨川心中堅信這一點,恍惚中,似有一張大網從夜色中鋪下,將他籠在裡面,逃都逃不開。
紅衣從長秋宮的宮人口中聽說,太子的一房美妾在禁軍都尉府大牢中自盡了。
一個宮女說:“聽說……是驃騎將軍逼死的。”
另一人則道:“怎麼怪得了驃騎將軍?還不是她自己通敵在先,眼下事情敗露了,怕遭嚴刑,只好自行了斷唄。”
而在當日下午,呈進宣室殿的奏章讓皇帝都是一驚。
□一眼席臨川慘白的面色,皇帝輕聲一笑:“你竟敢就這麼稟給朕?”
席臨川喉中一緊,遂如實道:“事關重大,臣不敢隱瞞。”
“你可以隱瞞。”皇帝探究地睇著他,“此事由你全權在辦,你若壓下,朕便不會知道。”
他沉默無話,皇帝複一聲輕笑,又道:“朕若說皆盡入獄嚴審,你可有異議?”
“臣無異議。”他狠下心一抱拳,“但臣以為此事另有隱情,若直接嚴審,重刑之下難免有屈打成招。”
皇帝悠悠一點頭,未見慍色,也無甚別的態度,只說:“你自己拿分寸。此事朕不多管,只看結果。”
“謝陛下。”席臨川一揖,“臣還有一事……”
皇帝頷首:“你說。”
“臣想接紅衣回府。”他道。
皇帝稍一蹙眉:“為何?”
“臣開罪了太子殿下。”他鄭重地說著原因,心裡很是清楚,自己這回欺君了,“臣不想太子殿下拿她出氣,更不願姨母夾在中間,左右為難。”
皇帝便點了頭,道了句“也好”,任由他去長秋宮接人回去。
這回府的決定來得突然,紅衣忐忑地觀察了一路,更是明顯覺出他情緒不對。
不同於在珺山因重傷所致的面容蒼白,他現下的蒼白麵色下……分明藏著些懼色。
她似乎從來沒有見過他這樣。一路上以手支頤,卻非在休息放鬆,而是在沉思著什麼,目光中偶有幾許慌亂閃過,雖則很快就會消失不見,但還是讓她輕而易舉地捕捉到了那份情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