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氏說著一頓,俄而似是怕自己說得不夠明白,就又續了一句:“您未說查到的事情,我絕不多言半句。”
這步步緊逼的威脅感。
席臨川熟悉這樣的路數,多是拿自己最在意的事情用作要挾。短一想便猜出該是什麼事,蔑然笑道:“別拿紅衣作威脅——類似的事情她已歷過不止一次,就算再有一次,我也能幫她脫清罪名。”
“哦,是麼?”祝氏嫣然一笑,未在此點上與他多做爭執,笑意愈濃地睇著他,“那若關乎將軍身家性命呢?您的官位、名譽,親眷的命還有您自己的命——若是這些都沒了,您再護紅衣,可有用麼?”
湧入永陽坊的禁軍將祝氏所言的那個院子圍得水洩不通。
月色下,席臨川在院中負手等著,心下難免有幾分惶意,不知這院子裡究竟藏著怎樣的把柄,竟能讓祝氏那般自信的認為,可以傷及他的“身家性命”。
席臨川自認沒有什麼會讓皇帝動怒至此的滔天大罪。
他手中的軍權,是在戰場上真刀真槍地拚殺出來的;府中珍奇異寶俱是來路正當,沒有半分受賄所得。
誠然,若說要將軍的命,還有一條便是謀反——但他不僅懶得“勾結”什麼權臣,府中甚至連個門客也沒有,更不曾豢養私兵或者擅屯兵器。
思來想去,席臨川自認是擔得起那句“行的端做的正”的。
院中安靜些許,幾個赫契人被押出來。看裝束,確非平民。
這一幹人自是押回禁軍都尉府候審。席臨川又等了一會兒,禁軍抬了幾只約有兩丈長的木箱出來:“將軍。”
他掃了一眼,抽劍劃斷那箱子上的鐵鎖,彎腰一啟蓋子,木蓋稜角敲在地上,“咚”地一聲。
箱中皆是書信,羅列得整整齊齊,每一摞都用繩子捆著,繩下還捆著一張紙箋。
最左的那一摞的紙箋上寫著個“祝”字,另一摞上則寫著“席”。
席臨川心中微凜,將那摞信拿了出來,拆開繩子,連看了數只信封,每隻信封上的字跡都不一樣。
果真……他府裡果真不只一個細作。
“去查。”他將那摞信丟回去,“加派人手核對字跡,查出後速去各府抓人,不得耽擱。”
“諾。”禁軍領命,遂又兩人一組拎著幾只箱子一同離開。
席臨川駐足良久,目送著他們在夜色中走遠了,才緩緩地彎了腰,將地上的一封信撿了起來。
多虧了這鬥篷和天黑,他垂下手再將一摞信丟回箱中,悄悄丟了一封在腳邊,並無人察覺。
信封上的字跡,在月光下讓他覺得猙獰而恐怖。
這字……
並不曾見她寫過幾次,但仍足夠讓他印象深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