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是怕她在聽到什麼不中聽的話,席臨川未多耽擱,穿過正廳,直奔那竹簾隔開的小間,帶著她偷得片刻安靜。
案上早已先行備好了果脯點心,更有美酒搭著。待得二人落了座,即有婢子上前詢問是否要用晚膳,餐單奉上,席臨川甫一接過便轉手遞給了紅衣:“想吃什麼?”
“隨便。”紅衣肩頭輕一聳,“我還不餓,將軍點就是了。”
他聽言眉頭輕一挑,索性未點,將餐單交還回去,揮手讓那婢子退下,拎了酒壺倒酒給她,笑說:“你猜這酒是怎麼來的?”
“……”這話還真把紅衣問住了。竹韻館中酒菜茶點這一類的事務向來不是她管,聽得他這樣問,心裡一點數都沒有。
“從赫契搶的。”他嗤笑了一聲,轉而給自己也倒了一杯,“他們啊……寶刀偶有幾把、牛羊肉不錯,剩下的,也就這酒還合我意了。”
身後竹簾一晃,是有人挑簾進來,紅衣看清來人便要起身,卻被席臨川先一步在肩頭一按。
“舅舅、舅母。”席臨川欠身一笑就算見了禮,看得鄭啟直挑眉頭:“自己沒規矩,還帶得別人也沒規矩。”
聽口氣卻不是怪罪的意思。紅衣猶豫著看向席臨川,見他沒心沒肺地不作理會,兀自端起酒來喝,想了一想,便執起酒壺,給鄭啟和敏言長公主斟酒。
敏言長公主微微而笑,持起酒盞來抿了一口,眉頭倏皺,冷著臉半天沒說出話來。
紅衣被她的面色一嚇,不知她怎麼了,踟躕著也飲了口酒……
頓時也成了一樣的反應!
這得……多少度啊!
紅衣感覺那點酒氣在渾身上下竄個不停,就那麼一口而已,已弄得渾身發熱、頭腦發懵。
她和敏言長公主一齊發僵地幹坐了一會兒之後,兩個男人終於覺出了不對勁來。
鄭啟疑惑地看看妻子:“阿玫?”
席臨川仍持著酒盞的手也停住,另一手在紅衣眼前晃了晃:“紅衣?”
下一瞬,坐在她對面的敏言長公主忽地擱下酒碗,闔上雙眼向側旁一倒,暈厥似的臥在了鄭啟腿上。
“……”鄭啟一慌,轉而注意到她眉眼彎彎,緊張轉而成了窘迫,輕聲一咳,肅然道,“長公主注意儀態。”
紅衣在酒氣沖腦中,猝不及防地被這對“老夫妻”秀了一臉的恩愛!
斜眼一□席臨川,頓時把那想秀回去的心忍住了。恰好歌舞開了場,她強定了神,欣賞自己的“作品”。
這一次的舞在她看來不如上次意義深刻,但好在這慶賀的主題讓人看得舒心,大概反響也不會差。
全神貫注地看完,待得尾聲時象徵和平的藍色與綠色出現時,心中還是難免一陣酸楚。
就這麼結束了呢……
她的第二個大型作品、也是最後一個。
原計劃每個季度一場,一年四場。她想若一直這樣執行下去,其中總能有一部分作品會得以一直流傳下去。
卻沒想到夭折的這麼快。總共只有兩場而已,一場以戰為題、一場以戰勝為題。
抬眼看一看旁人的反應,席臨川噙笑飲著酒,鄭啟和敏言長公主“秀恩愛”的舉動還在繼續,敏言長公主倚在丈夫肩頭,笑容恬淡。
走出竹韻館的時候,紅衣比來時還要沉默。
天已全黑,該是回府歇息的時候了,席臨川卻一副意猶未盡的樣子:“去前面的東市走走?”
她沒有拒絕,點一點頭,隨他走著,聽得他悠悠感慨:“好羨慕。”
“什麼?”她配合地追問一句,他笑著續道:“好羨慕舅舅舅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