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衣看著那食盒一啞,抬眸看看他,知是專為她買的,她連拒絕都不好拒絕。
他往側旁一退,讓出了進屋的道,顯是示意她進去吃午飯。紅衣頷了頷首,剛走一步,一觸他正拎著的食盒,伸手便道:“我來拿……”
“裡面有五個菜一缽湯兩個點心。”他快速擲出的字句讓她剛觸到食盒的手一下就停住了,默默地縮回來:聽上去不輕,倒也不一定拿不動,但可能會把湯晃蕩出來……
席臨川嗤聲一笑,指指門裡:“進去吧。”
紅衣有點窘迫地淺淺一福,依言向屋裡走去,在正廳中離得最近的一張案桌邊坐下,望一望他,不知道聊點什麼好。
不是她想別扭,算來二人早已不算生疏。不過他這麼冷不丁地出現也就罷了,這“送外賣”的舉動則讓她實在不知怎麼應付,又隱約感覺他今天好像……
說不清楚,反正和往日不太一樣,從口氣到眼神,好像心事重重。
“將軍您……”她躊躇著問了出來,“可是有甚不快之事?”
席臨川一怔,遂複顯笑意。手上將食盒蓋子開啟擱在一旁,一邊將裡面的佳餚一道道拿出來,一邊道:“也不算不快,心情大跌大起倒是真的。”
“‘大跌大起’?”紅衣眼中一詫,不知這大過年的,有什麼事能讓他心情“大跌大起”。
未及她再做多問,他便輕答了一句:“嗯,朝中的事。”
她的話就噎了回去,不好再多嘴什麼,拿了個豆沙包,悶頭咬了下去。
“謹淑翁主說你只是排了舞交給別人,自己不跳?”他沒話找話地問著,她略一點頭:“從一開始就知道必定事多,便沒有把自己排進去——還好沒有,若不然現在已然撐不住了。”
她說得神色懨懨,明顯累得厲害了,連目光看上去都很有些恍惚,吃著吃著就連坐姿都顧不得,左手支著頭斜倚著,右手執箸夾菜來吃。
想吃那道粉蒸排骨的時候,紅衣的眉頭皺了起來。
排骨下墊著荷葉,又因有糯米粘著,拎了半天都沒拎起來。她又實在懶得多動一下、用左手去壓一下那荷葉,就這麼單手較勁,手腕扭來扭去,費力地想把荷葉掙脫開。
另一雙筷子恰好伸過來,夾住荷葉一扯,那塊排骨可算成了她的盤中之物。
紅衣咬了一口才驀回過神,忙看看眼前對坐的席臨川,頷首道:“多謝……”
“嗯。”席臨川似笑非笑地應了一聲,不多話,不打擾她。心裡居然覺得這是近一個多月以來最安穩的時候,就這麼平平淡淡地看她在面前吃飯,好像是一種難得的體驗一樣。
心裡不覺啞笑,席臨川搖一搖頭,也拿起筷子夾菜。原是也想嘗嘗那道排骨如何,然則剛一抬手,就恰見她又夾了一塊起來。
於是再次幫她拽下那片託底的荷葉,他轉而去夾了片牛肉來吃——她好像很喜歡那道排骨的樣子,就不跟她搶了。
這一桌菜還是很合口的,加上此前一連兩頓沒吃,紅衣喂飽自己後感覺十分滿足。精神也好了許多,擱下筷子,她再度看向席臨川,欠身道:“多謝將軍。”
“客氣。”他無甚神色,平平淡淡的樣子似乎還有點不耐煩的味道。環視四周一圈,問她,“你一會兒可還有事麼?”
“沒什麼事了……”紅衣回想一番後道,“已吩咐歌舞姬們各自歇息,我也歇一歇,晚上還有的忙。”
“……哦。”席臨川略一點頭,啞音一笑,“本是來找謹淑翁主,但她方才有事出門了。”他飲了口茶,“竹韻館你熟,給我找個安靜的地方待會兒、尋些事做?不然我要幹等到酉時了。”
紅衣思量一番之後,著人把席臨川帶到竹韻館的書房小坐,自己就再熬不住,回房小睡去了。
席臨川在書房裡有點坐不住。
他知道近些日子紅衣綠袖皆常忙到很晚,這兒離敦義坊又不近,她們許多時候便不回家了,竹韻館裡給她們備了住處。
今日他剛一來,謹淑翁主就一臉邪笑地告訴他:“紅衣住在北邊的茉語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