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沒聽說過商鋪反向客人收請柬的呢!
各方從世家貴族到文人雅士,但凡稱得上一聲“公子”的,此時都繃緊了一根心絃,一邊覺得自己居然被個舞坊逼成這樣,一邊又不得不繼續糾結下去:遞不遞帖,這是一個問題。
雖然遞了興許更容易得到這機會,從而避免成為“庸俗人”,但若遞了依舊沒能有這機會……不是更丟人嗎?!
是以這訊息散出去的頭一日,紅衣如料只收到不過十餘封帖子,不得不說,勇氣可嘉。
一一拆開,讀過內容,淘汰一半;剩下一半呈交謹淑翁主,聽她詳細說過家世背景、處事性格之後,留下三個。
著人大張旗鼓地奔赴這三人的府邸奉上請柬,長陽城的上流階層登時炸鍋了。
這就白白看著三個人得了請柬,按十幾個人算,這比例並不小。想想自己猶豫這一天,就這麼把這機會放了過去,難免有人痛心疾首。
於是打從翌日晨曦破曉開始,各處帖子紛至沓來!
各種文風齊全,內容也讓人眼花繚亂。大力闡述自家背景的有、說自己有何本事的也有,十分清高、只寥寥數字說清名字與住處的亦有……
感覺好像在收簡歷,也好像在挑相親物件,總之紅衣綠袖與謹淑翁主一同挑了一天。
到了傍晚,又是二十封請柬從平康坊中送出。比昨日多了十七封,但若算比例,已是小多了。
拿到請柬的人還讓旁人摸不出什麼規律——雖都是年少有為的,但數算下來,家世卻是天差地別,譬如威望在外的大世家羋家長子接了請柬,賤籍出身的大將軍鄭啟的長子也接了請柬;再譬如……葉家兩個公子同時遞上帖子,結果卻是庶子受邀,嫡子反倒沒有。
不止摸不清門道,有些情況甚至有違眾人眼裡的常理。一眾仍在觀望的公子就更緊張了,有的雖已將帖子寫好,卻還是不敢送出,擱在案上兀自矛盾到半夜。
席臨川則是沒寫帖子還矛盾到半夜。
他心裡強擰著一口氣,自己都不知哪來的荒唐自信,竟想熬著就不遞請帖,倒看看最後那由她們自己挑選的二十人,能不能有他一個!
雖是知道紅衣巴不得躲他遠些,可是……
他自認在長陽城裡名聲還是可以的,乃至在整個大夏,名聲也是可以的。
排不進頭一百二十號?不能夠吧!
同時卻又很沒自信……
即便紅衣是在做生意,連他都瞧得出這些不過是生意上的手段、請他這年輕將軍去多少能幫她造造勢,但是……
他畢竟曾經差點要了她的命,最後弄得她對席府那般厭惡,寧可自己咬牙謀生都要離開,誰知她會不會請他。
人都是有私心的,單要為竹韻館造勢……其實沒有他,她也可以做到。那麼多貴族名士齊聚一堂,能引得外人津津樂道的話題多了去了。
席臨川心下踟躕著,感覺心裡好像有兩只杯子,一隻是“自信”,一隻是“不自信”。卻只有一杯水,在兩只杯子間倒過來、倒過去,再倒過來、又倒過去,為難到了極點。
終於悵然一嘆,他提筆蘸了墨,琢磨起如何落筆才好。
良久之後,微有一笑,平心靜氣地寫了下去。
連日來工作量太大,神經太緊張,雖是累得不行,但睡眠質量反倒持續走低。
臘月廿八,紅衣、綠袖、謹淑翁主再坐在一起時,都有點萎靡不振。
三人先飲著清茶提了提神,而後綠袖“抱”過數只信封來,打了個哈欠:“昨晚數過了,今天要看二百四十七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