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郡主無父無母,也不見與誰親近,她真正在乎的人沒幾個。要想逼她回來,其實並不容易。
皇帝召見陸晉,直接就道:“明月郡主失蹤了,你可知道此事?”
陸晉心中一凜,心說,看來她已成功逃出去了。然而他面上卻是茫然之色:“什麼時候的事?太後千秋節的時候她不是還在嗎?是何人所為?”
皇帝擺了擺手,他自然不會與陸晉詳細說明個中細節,他嘆了一口氣:“明月郡主從去年墜馬開始,身體一直不好,這你也知道的。她稟明瞭太後,就在京郊玉泉莊養病。但是日前她忽然不見了。背後是何人指使,朕也不清楚。太後知道這件事以後就病倒了,宮中禦醫束手無策。朕限你半個月的時間,找到明月郡主,把她給帶回來。”
陸晉略一沉吟,應道:“臣這就派人去找。”
“如果找不回她……”皇帝停頓了一下,慢悠悠道,“你也不必回來了。”
陸晉微微一怔,不料皇帝竟說出這麼一句話來,他拱了拱手:“是。”
往日他進宮結束公事之後,皇帝總會要他去見一見太後。但今日皇帝並未提起這茬,而且在他提出想求見太後的請求後,遭到了皇帝的反對。
皇帝面色沉沉,有幾分無奈:“太後還在病中,不能見風,下次吧。”
陸晉只得離去,他剛離開皇宮沒多久,就得到訊息,皇帝張貼皇榜說太後病重,要在民間尋求名醫。
陸晉沒見到太後,不知太後情況究竟如何。但他知道明月郡主是被太後放在心間的人,如果太後真以為明月是被人擄走,下落不明,或許還真有可能擔心之下身體有恙。然而,已經嚴重到需要在民間求醫的地步麼?
韓嘉宜也很吃驚:“太後病了?宮裡太醫都沒辦法?是真的還是假的?”
明明前幾日見到太後時,太後還很精神。
“我沒見到太後,不敢妄下決斷。”陸晉搖了搖頭。
韓嘉宜想了想:“要不,我想辦法進宮,給太後暗示一下,也不真透底,就說是明月郡主提前到江南去了?讓她不要擔心。”不等陸晉回答,她就又道:“也不對啊。我能想到這一點,皇上肯定也能想到啊。知道太後惦念郡主,自然不會告訴她郡主失蹤了。就算真以為郡主失蹤,也會在太後面前遮掩一二吧?”
陸晉“嗯”了一聲:“我使人打探一下,你不要太擔心……”
韓嘉宜點一點頭,她聽說皇帝不讓陸晉見太後,心中疑慮更重:太後真的因為明月郡主的離開而病了嗎?
明月郡主的離開還算順利。在臨近年關時,她帶心腹出了玉泉莊,徑直往蜀地而去。
新身份,又有毫無破綻的路引,他們一路順遂。
眼看著離京越來越遠,明月郡主似是接受了這一切,臉上漸漸有了些許笑意。
大年三十,他們一行在一家客棧投宿。
雪花紛紛揚揚飄落,這個距離京城數百裡的小客棧裡頗為熱鬧。客棧的東家準備了一些便宜的酒菜招待在新年到來之際仍在異鄉的客人。
明月郡主自小在宮中長大,民間的熱鬧已是許久未見。她瞧著有趣,就也在大廳站了一會兒。其他客人閑談的聲音有意無意傳到了她耳中。
“皇上貼了皇榜要尋名醫,說是給太後看病,也不知道有人揭了皇榜沒有……”一個精瘦的漢子飲了一大口酒後大聲說道。
明月郡主聞言,心裡一咯噔。太後?太後怎麼了?
“太後鳳體有恙?”與漢子同桌而食的是個須發皆白的老者,“怎麼?宮中的太醫也束手無策麼?”
精瘦漢子面露得色:“我剛從京城出來,我有個親戚在宮裡當差,聽說太後這是心病,病得嚴重。說是有個什麼人,失蹤不見了,下落不明,太後擔心她,就病了。聽說皇上還讓錦衣衛指揮使去找,找不到提頭來見……”
他後面再說什麼,明月郡主已然聽不進去了。她心裡想的全是:太後病了,因為她的緣故病了,且病得很嚴重。她到底還是連累了陸晉……
她心念微轉,會不會是假的?但這個念頭也僅僅是一閃而過。她知道他的,他素來孝順,肯定不會昭告天下詛咒太後。而太後這麼多年以來,一直待她甚好,唯恐她受了委屈。太後不知真相,若萬一真以為她的離去是有人背後使壞,並因此而罹患重病……
那麼她永遠都不會原諒自己。
她辜負太後教導,已經對不起太後。如果再因此而害了太後……
明月郡主搖了搖頭,不敢再想下去。她低頭看了看腹部,輕輕闔上眼睛,在原地站了好一會兒,才低聲吩咐丫鬟:“去給我尋個大夫來……”
遠在京城的陸晉作勢尋找明月郡主的同時,暗暗打聽宮中動向。雖沒能親眼見到太後,但他已然知曉太後的病症並不嚴重,他略略放下心來。猜想這或許是皇帝孝順,想太後早日痊癒,或許是皇帝故意為之,就是要放出訊息,好讓明月郡主主動回來。
他與明月郡主相識多年,知道她還在意的,大概只有太後了。
陸晉使人往蜀地而去尋訪明月郡主,想提點一二,卻不知道明月郡主已經在回京的路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