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人成婚?”皇帝微微愕然,是他曲解了她的意思?但很快,他的神色又恢複了正常,眸中隱隱帶些笑意,“是麼?哪個故人?朕怎麼不記得你有什麼故人?”
明月郡主垂眸,半晌方道:“其實也沒什麼。”
她雖居於玉泉莊,但外面的動向也隱隱知道一些。比如因謀逆被誅,比如陸晉其實是厲王遺孤,比如陸晉要娶長寧侯的繼女……
很早以前,她就猜到了陸晉對韓嘉宜的心思,震驚意外之餘,有些同病相憐,又有點看好戲的意味,卻不想而今陸晉竟然要達成所願了。
說不羨慕,那是假的。
明月郡主聲音很輕:“皇上今日前來,是有要事麼?”
“非得有要事,朕才能來麼?”皇帝皺眉,“寶兒,你是在同朕置氣麼?怎麼越發生分了?”
“我哪敢與皇上置氣?”明月郡主笑笑,“只是有些乏了。”她輕咳一聲,胸口的疼痛讓她不得不用手輕輕去按,纖長的眉也跟著皺了起來。
明月郡主自小父母雙亡,長在宮中,高貴憂鬱。自她去年年末受傷落下病根之後,時常皺眉捧心,多了一些纖弱和楚楚可憐,讓人心生憐惜。
皇帝聲音不自覺柔和:“身體還沒好嗎?每日湯泉沐浴也不管用?”
苦笑著搖了搖頭,明月郡主道:“可以緩解一點,不能根治。太醫說,這痛大概要伴隨我一輩子的。”
皇帝雙眉緊鎖:“不會的,朕發布皇榜,尋訪名醫,一定要醫好你。”
“不必麻煩了。”明月郡主輕笑,“太醫院的太醫們都說治不了,民間的大夫們未必比他們高明到哪裡去。張貼皇榜尋名醫,興師動眾,浪費人力物力,還有損皇上的名聲。”
果然,她這話一出口,皇帝眸光一閃,有些興致缺缺:“是麼?”
明月郡主緩緩站起身:“我有點乏了,想去歇一歇。皇上稍待。”
皇帝心中不免生出幾分失望來,但知道她的身體不比從前,也就沒有強求,只是輕輕點了點頭,卻也沒有即刻離去:“那,朕在這裡等你一會兒。”
明月郡主微微一笑,福了福身,款款離去。
才行得數步,她就皺眉,抬手輕撫胸口,腳步也放緩了許多。臨到拐彎處,她忍不住回頭,見他坐在那裡,似是在思索,又似是在發怔。
距離她第一次見到他,已經有十五年了。這十五年來,她對他的感情多次變化,最終成了現下這般。
有時候她甚至希望,自己從來沒有見過他。
雙目微斂,她將心一橫,快步向前走去。
她不知道的是,此時在太後的福壽宮,太後也同陸晉提到了她。
太後輕輕嘆了一口氣:“哀家有好些日子沒見到寶兒了。也不知她身體好點了沒有。你只比她大了兩個月,你婚事有了著落,她的姻緣還不知道在哪裡。”
陸晉聞言微怔,卻不好將明月郡主與皇帝的事情告訴太後,他只笑了笑:“這事老天自有安排。”
“她脾氣倔。”太後提起明月郡主,臉上不自覺帶了笑意,“眼光也高。尋常兒郎,都入不得她的眼。哀家有時候想,她是不是心裡有了人啊?還是根本就不打算成親嫁人?”
陸晉沒有回答,心說是心裡有人,看樣子也的確不打算成親嫁人。
“說起來,哀家記得嘉宜的話本子裡就寫過一個奇女子,雲遊四海,終身不嫁……”太後說著說著就轉了話題。
陸晉笑笑,又陪太後說一會兒話,見太後隱約露出疲態,起身告辭離去。
他告訴太後,想在十月十九成親,當然,能早點的話,肯定更好。只是請期時,長寧侯夫婦那邊不大同意。
沈氏態度堅決:“不行,不行,十月十九太趕了。從你們正式定親,到十月十九也才兩個月。只怕連嫁衣都來不及準備……”
更重要的是,以前陸晉和嘉宜都住在長寧侯府。兩人的關系本就特殊,親事定下後,匆匆忙忙就成親,不知那些嘴碎長舌的人會怎麼編排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