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長寧侯府沒多久,就有人來報,說是宮裡來人了。
來的是名太監,他帶來了上好的筆墨紙硯。——這是太後指明瞭賞給韓嘉宜的。
侯府中人俱是一驚。太後特意賞賜給嘉宜的?
送走太監後,沈氏直接問陸晉:“世子,這,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太後怎麼會……”
她竟不知女兒何時得了太後青眼。
陸晉微微一笑:“嘉宜今日不是隨我進宮見了太後嗎?太後很喜歡她,似乎有意抬舉她。”
沈氏又驚又喜:“能得太後垂青,那可真是三生有幸了。”
“嗯。”陸晉笑笑,似是漫不經心,“她今年及笄,議親的事情先不要急。太後抬舉她,少不得要提一提她的身份……”
沈氏聞言,瞬間瞭然:嘉宜現下是長寧侯的繼女,身份說高不高,說低不低,其實還是有些尷尬的。若真得了太後的青眼,那將來議親時,可選擇的範圍以及議親的物件,與現在肯定都不相同。
反正嘉宜還小,那就依世子所說,先等一等。不過也不能等太久。沈氏不著痕跡瞥了繼子一眼,他可也是太後喜歡的。太後還流露出要給他賜婚的意思,眼看著也不小了,他的親事還沒著落。嘉宜可不能像他這般。
“若真這樣,那就太好了。”沈氏笑了笑,不忘了再向陸晉道謝,“多謝世子了。”
她想,看來世子是真的把嘉宜當成親妹妹來對待了。先前嘉宜有危險,他細心保護。現在又幫著為太後引薦。一母同胞的親兄長也不過如此啊。
然而陸晉卻不以為意:“太後喜歡她,是因為她招人喜歡,和我沒什麼關系。不必謝我。”
盡管他這麼說,但沈氏依舊認為他在中間發揮了巨大的作用。
有這種想法的,不僅僅是沈氏一人。
宮裡太後賞賜東西,指名道姓賜給韓嘉宜,很快在府裡傳開。旁人猶可,而梅姨媽卻發怔了許久。她拽著女兒的手,顫聲問:“真是太後賞給嘉宜的?”
這是她第四次問這個問題了。
陳靜雲點頭:“是。”她輕聲道:“娘,你不要想這件事了。太後很喜歡嘉宜,咱們應該高興才是啊。”
梅姨媽神色微變,抬手推了女兒一下:“你懂什麼?你怎麼就這麼不爭氣?”
被母親當胸推了一下,陳靜雲身體不由自主地向後一仰,心裡幾分酸楚,幾分委屈:“娘。”
以前娘還好,自打嘉宜進京以後,娘時常拿她與嘉宜做比較,可這有什麼好比的呢?根本不一樣的啊。
“嘉宜都知道去跟世子和你表哥交好,你呢?”梅姨媽越想越覺得女兒不爭氣,“你以為嘉宜怎麼能見到太後?還得太後喜歡?她又不是真的侯府千金,說的難聽些,她就是沈夫人帶來的一個拖油瓶罷了。她能進宮見太後,還不是世子從中牽線搭橋?”
陳靜雲粉頸低垂,只低低地喊了一聲:“娘……”默默祈禱母親不要再說下去。
但梅姨媽並不讓女兒如願:“嘉宜進京才半年,你表哥和世子就都向著她。你都在這府上住了十年了啊。你暖塊石頭都能暖熱了,你怎就不能讓他們也為你操心,為你奔走呢?”
世子帶嘉宜去見太後,讓其得太後賞識。晉兒則撮合嘉宜與平安郡王。而靜雲,什麼都沒有。
梅姨媽重重嘆氣,對女兒失望極了:“你在這長寧侯府,就是個外人,你知道嗎?”
陳靜雲心裡委屈,好一會兒,才輕聲道:“可我們,本來就是外人啊。”
嘉宜雖然不是長寧侯的親女兒,但她如果落戶陸家,那她在律法上,就是長寧侯的女兒。
而她們母女不管從哪方面來看,都是客人,是外人。
這一點,她心裡很清楚。侯府收留她們母女,已經是對她們的恩情了。更何況,她和嘉宜吃穿用度各方面都一樣,侯府從未虧待過她們母女。
梅姨媽閉了閉眼,半晌方道:“要是你姨媽還活著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