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米盆裡的半盆黃米已經烏黑,像是腐敗了一般,可原來空白的牌位上多了一行字,黃太奶之位。
一鞭子恭恭敬敬的又磕了三個頭,太爺跟爺爺也跟著磕。
完事後起身,一鞭子鬆了口氣,說:“成了,暫時把這個牌位跟祖上的牌位供在一起就行了。”
說完把黃布上的傢伙事都收進了布包裡,太爺要幫忙,但被一鞭子攔住了,有些東西是凡人的手碰不得的。
收拾好了,只剩下地上的黃布跟那個黃米盆了,一鞭子撿起了地上還溼著的黃布,用很奇怪的方法把排位包了起來,遞給太爺。
太爺趕緊雙手接過,一鞭子開口道:“記得把這半盆黃米蒸熟,讓倆孩子分著吃了,對身體好。”
太爺拿著排位急匆匆的放到了正房掛譜的地方把排位跟祖上的牌位放在了一起。
又匆匆出來,好像要問一鞭子什麼,可一鞭子擺了擺手,道:“別問,行了,事兒弄完了我也該回去了,七天後的晚上我還會來的,到時候準備一桌好菜,咱哥倆好好喝幾杯。”
說完就朝門外走去,太爺跟著去送,剛出大門口,一鞭子一個趔寫,差點摔倒,太爺趕緊扶了一把,問道:“怎麼了?沒事兒吧?”
一鞭子穩了穩身子,站直了說:“沒事,唉,祖上的手藝失傳的比研究的多,這道門裡的事兒,說不好就得失傳了啊,行了,別送了,我沒事,趕緊回去睡覺吧。”
走了兩步又回頭跟太爺說:“對了,差點忘了,這幾天你千萬小心點,別跟人置氣,別跟媳婦吵吵,也別打孩子,有什麼事兒趕緊去找我。”
爺爺印象裡,太爺脾氣雖然很急,但從不跟太奶動手,僅有的幾次爭吵也是在太奶委屈的眼淚裡以太爺的妥協而告終。
跟鄰里關係處的都非常好,太爺的脾氣急是急在做事上,要是有答應別人的事兒沒做完,才會著急。
說道打孩子,這是那個年代的特產,那時候說棍棒底下出孝子,爺爺還記得他還很小的時候一次跟他的小夥伴揹著大人偷偷去河裡游泳,被去洗衣服的太奶抓個正著,結果就被太奶拎著耳朵回了家。
在太奶告知了太爺後,太爺用藤條狠狠教育了爺爺一頓,從那以後爺爺整個童年再也沒敢去深水地方游泳。
所以,太爺也就沒放在心上,隨口應了一句,看一鞭子走路都打晃,太爺不放心,要送一鞭子回家,但被一鞭子硬推回了門內,只好作罷。
回到屋裡,太爺跟爺爺輕手輕腳的上了炕,發現太奶還醒著,此時已經是下半夜了,爺爺聽見太奶跟太爺小聲說著什麼,也沒在意,困極了,沾枕頭就睡了過去,畢竟明天還得下地幹活。
第二天早上,爺爺被准許睡個懶覺,一直睡到八點,太陽昇起老高了,太奶才喊爺爺起床吃飯。
接下來的幾天很平靜,地裡的糧食都收了回來,除了菜園裡的蘿蔔白菜,就沒什麼活兒了。
一直到第六天,這天清晨起床,跟平常一樣,但幹活時候太爺總感覺身後有人,可回頭看什麼都沒有,大白天的,太爺也就沒當回事。
一天的勞作,到了晚上太爺硬是睡不著覺,很奇怪,平常幹了一天的農活晚上基本倒頭就睡,一覺到天亮,可那天夜裡太爺就是死活睡不著。
覺得心裡很煩悶,翻來覆去,最後索性不睡了,坐在炕沿點亮了油燈,對著油燈抽起煙來。
太奶被太爺吵醒,就迷迷糊糊的問:“怎麼了?怎麼不睡覺?”
太爺心裡煩悶,就沒吱聲,太奶又問了一句,也沒得到回應。
就有點不願意,但沒再說什麼,翻了個身,摟著姑奶又睡了過去。
太爺悶頭抽了好幾袋煙,依然精神抖擻,百般無奈之下就開始盤算起今年的收成。
折騰了好幾個小時,大概在十一點左右的時候太爺總算有了一絲睏意,可就在吹熄油燈的時候餘光一掃,看見了一個黑影,就站在前面不遠處,高高的個子,頭上似乎還帶著瓜皮小帽,站在那裡一動不動。
太爺心裡一驚,抓起了油燈朝後退去,把油燈放在了頭頂的窗臺上,摸過火鐮哆哆嗦嗦的點著了油燈。
隨著燈光逐漸亮起來,那個黑影就消失不見了。
但一系列的動作又吵醒了太奶,太奶又問:“你怎麼了,怎麼還不睡覺?”
太爺怕跟太奶說了嚇壞她,就不言語,那個時候的燈油是要用糧食換或花錢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