仇王府對門的財神廟,在岑青的神魂探知中,宛如一具沐浴薰香過的屍體,芬芳和腐臭雜糅混合,散發著令人惡心的氣息。
與數月前在淮水畔遇到的那河神一樣,這也是一隻吃過血食享受香火的神靈。
“這氣息不是邪神,只是一尊妖神的虛靈。妖仙飛升隨神尊並受天籙的,便是妖神。”張錚聽到岑青的話,起意探視了一下,隨後回過頭去向岑青解釋道,“你先去收五鬼,我進財神廟去看看,妖神虛靈吞噬血肉,此事有些古怪。”
“你行不行?”岑青對他的能力表示懷疑。
“我只是怕你一時興起拆掉半座京城。”張錚從鼻孔裡哼出一聲,他曾經親眼見過岑青那一式鬥陣,如果在這裡施展開來的話,掀翻幾條長街只怕還是輕巧的。
繁華京都,與荒僻中原自然不能混為一談,畢竟是凡人百萬眾繁衍生息之地。行事必先斟酌得失,運斤成風,堊去而鼻不傷才是王道手段。
岑青對於神靈只是本能的厭惡與仇視,但還沒有達到一見面就你死我活的地步,有張錚願意施其勞,他也不多分辯,徑自轉身朝著大門洞開的仇王府走去。
此刻大雪已住,荒涼破敗的府邸內積雪盈尺,眼前無人居住,只有風聲呼嘯揚起雪粉,覆蓋過滿目瘡痍的殘垣斷壁和蛀梁壞楹。
“好一似,食盡鳥投林,落了片白茫茫大地真幹淨!”
岑青在門檻前站了片刻,感嘆了一聲,抬腳跨入院子,幻覺中像是走入了一幕排練好的場景。
“青蛇、五鬼、仇王府……”他抽了抽嘴角,低頭在地面上看到了一行被白雪覆蓋過的淺淡腳印,不過那腳印看上去歪歪斜斜,嶙峋不堪,更像是骷髏腳掌留下的痕跡。
“還有其它鬼怪來過這裡?”
岑青順著那腳印追尋過去,穿廳堂繞院落,走過一片幹涸倒塌的荷塘水榭,地面上狼藉的痕跡漸漸多了起來,似乎有什麼東西曾經在這裡打鬥。
視野中依舊是悄無聲息,然而他的神魂已經探知了五鬼的怒罵與呻吟,岑青皺皺眉,以岑福百年老鬼的功力,但凡尋常武者也不是他的對手,這尋上門的鬼怪又是什麼來路?
疑問只是疑問,他走上前去,一腳踢飛了擋路的爛門和破牆,突入那座後宅庭院中。
“唉喲,嚇死我了,是青公子。”原本七扭八歪地躺倒在地上的家夥們看到岑青,紛紛現出人形來,分明是祿、壽、喜、財這四鬼,依舊是褐衣小帽的小廝打扮,此刻看上去卻狼狽不堪,身上傷口裡更是在絲絲地向外冒著黑氣。
“你們的大哥呢?”岑青問的自然是不見蹤影的岑福,他走到近前,啟字力融入妖氣,噼裡啪啦地幫四鬼挑出纏繞在魂魄中的煞氣,疼得四鬼哭爹叫娘。
被岑青以犀利的手法挑出煞氣,四鬼看上去雖然虛弱了點,但終究能夠重新活動了,紛紛地從地上爬起,七嘴八舌地向岑青講述起之前發生的情況。也虧得岑青練出一副能在眾說紛紜中抓重點的本事,才勉強能夠明白發生了什麼事。
“一個倀鬼打傷了你們?”
“是半人半倀。”岑祿糾正道,“它上半身是人,下半身是倀,古裡古怪的,手裡拿著一把煞氣十足的刀,趁我們賭錢的時候撂倒了我們四個。老大跟它打到外邊去了。”
“話說,什麼是倀?”岑青聽是聽說過為虎作倀這句話,不過對於魑魅魍魎這些代表鬼類別的詞不知如何分辨罷了。
“被妖怪控制的鬼就叫做倀。”
嘴快的岑壽沒心沒肺地搶答道,岑祿給了他一拳,隨後幹巴巴地向岑青解釋道:“我們五個是受五鬼搬運術束縛的鬼,你的其它命令我們是可以選擇不聽的,所以說我們只是鬼,不是倀。
“聽你提到倀時的語氣,好像連鬼都不怎麼待見?”岑青對他的態度很好奇,不過現在不是說這個的時候,手腕一抖嘩地把四鬼收攏進靈鐲空間,沿著雪上的痕跡向前追去。
躍過仇王府的後園圍牆,便是清波門的水道,打鬥的痕跡延伸到此處消失無蹤,只有兩行落葉的垂柳在堤岸上搖擺。
“莫不是打出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