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清風越來越沉默,總是緊隨江璃,半步不離,像是監視她一樣。不過任虞也懶得去揣測何清風是否已經知曉什麼,如今他是一院之主了,誰又奈得他何?
他坐在木榻邊,半閉著眼,在等郭鳴康的訊息。
從關押楊昭七的小黑屋出來以後,他就讓郭鳴康下山去了女媧娘娘廟那邊的情況,還有向各處的駐守人瞭解附近村莊的失蹤人員情況,找找是否有個採蘑菇的老人家也失蹤了。
“嘟嘟。”
他立刻睜眼,來到門口,“情況如何?”
原以為會是郭鳴康,不料來人竟是自己的弟弟任飛。
他不悅道:“你來有什麼事?”雖然是兩兄弟,但是他有什麼事多數不會和任飛商量,任飛也從不多嘴一句,素來極其寡言少語,幾乎以為是啞巴。
他這個弟弟,數十年來就像個隱形的尾巴一樣跟在後面,看到弟弟瘦削但是完好無損酷似他的面龐,他會覺得無法直視,因為他的臉爛了一邊。
任飛語氣平淡無波:“聽說酆都山下已經不安全了,百姓們受苦受難的許多,我們聖院有隱符封守,有結界護院,還有諸多擁有驅鬼捉妖之技的玄陰子弟,所以,我建議能放一些受困的百姓進來。”
任虞冷笑:“大半夜來我這,你要說的就是這個?我倒一直沒發現原來你還有一顆慈悲之心,裝什麼菩薩。聖院的我們現在是泥菩薩過江,自身難保。你還放百姓進來?糧食如何解決?住處如何解決?這些問題,你考慮過麼?”
任飛面對自己的建議被一一否決,沒有任何反應,也不打算有反應,任虞覺得面對任飛,一向就有投石入枯井的感覺,永遠不可能有回應,任飛的靈魂已經枯萎,剩下軀殼不過是行屍走肉。
自從瘸腿後他就變成這樣,一蹶不振,任虞內心嘲笑,這麼點事就經不住,能成什麼氣候,所以一輩子都是他的影子,他的尾巴。
任虞有些不耐煩道:“還有什麼事?”
任飛看了他一眼,雙目凹陷跟骷髏眼沒差,這些天他也疲累了,越發消瘦。他提起自己的柺杖,飛快轉身步入黑暗當中。
任虞凝重地撥出一口氣,每次和任飛單獨相處,就有透不過氣的窒息感,所以他很不喜歡和這個弟弟獨處。
剛轉身準備坐到榻上,門外又傳來動靜,他警惕轉身,以為是任飛又回來了。
郭鳴康喊了聲師父,是我。
任虞忙說進來。
郭鳴康面色凝重,原本梳篦得一絲不苟的髮絲,此刻凌亂飛散,髮髻鬆動,可見他回來得很匆忙。
“師父……查清楚了,那小男孩失蹤前穿的就是……是紅肚兜。”他說的上氣不接下氣。
任虞趕緊從几案上端過一杯涼茶水給他:“別急,先喝口茶再說。”
他接過抿了一口,繼續道:“楊昭七說的與現實都匹配。小男孩確實是在女媧娘娘廟附近不見的。然後,我走訪了各處結界助手點,已經找到採蘑菇老爺子的下落,是東南隅二號結界駐守江文彥提供的資訊,他說他管轄的範圍附近有處人家不見了個老爺子,已經三天了,老爺子年過花甲無誤,失蹤前跟家人說是上山採蘑菇……”
郭鳴康每說一句,任虞就心驚一分,他驚的不是接連幾天出了這麼多怪事,而是楊昭七說的都是真的,全都匹配,無一遺漏!
女媧娘娘廟、紅肚兜、採蘑菇、年過花甲、三天前……
時間、地點、失蹤人特徵,全都描述得清清楚楚,真切得就跟她親臨現場了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