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外面傳來沉重的腳步聲, 簡凝的手緊緊握成了拳。
而門外的齊鈺, 也從腳步匆匆突然慢了下來。
近鄉情怯。
那個人就在門裡,可他卻突然不敢去見。
怕啊,如何能不怕。
裴瑾那麼在乎阿凝,莫非阿凝不是被騙,阿凝是喜歡裴瑾,所以故意來騙他?不是沒有這個可能, 他去裴瑾別院的那日,阿凝也在, 甚至她和裴瑾, 在書房裡單獨待了許久!
齊鈺突然抬起頭。
他眼圈已經紅了,而即便抬了頭, 也依然有淚水從眼角滾落。
門外沒了動靜,簡凝再是忐忑,也依然鼓足了勇氣踏出了門。她做錯了事, 她是大齊皇室的罪人, 也同樣對不起齊鈺, 害了齊鈺。
她一眼就看見齊鈺了。
他似乎瘦了很多, 穿了件看不出顏色的袍子站在廊下, 仰頭看著天,在她出門時, 他的肩膀似乎僵了一下。再之後, 她就敏銳的感覺到,他的肩膀顫抖了起來。
他在哭嗎?
簡凝的眼淚早就下來了, 可到了此刻,她卻沒臉迎上去。
齊鈺原以為抬頭就能把眼淚憋回去的,可沒想到不僅沒有憋回去,反倒是卻是越來越多了。他不再撐著,到底低下頭,就著廊下光亮去看簡凝。
簡凝背光而站,他只能看到夜風吹起她的裙角和頭發。
不僅僅是披在身後的頭發,還有垂在兩側的,甚至額前鬢角,甚至還有頭頂。盡管看不見臉,但齊鈺依然發現了簡凝的狼狽。
他控制不住的一個箭步沖到前方,看清了簡凝的模樣,“阿凝……”他不敢置信的看著簡凝渾身狼狽的模樣,“阿凝,你怎麼這副樣子,裴瑾他……他欺負你了?”
簡凝微怔。
周長瑾欺負她了?
明明,是她差一點點要了周長瑾的命。
她沒辦法違心的說是。可……可週長瑾又的確騙了她,利用了她。
恨當然是恨的,人都有遠近之分,周長瑾的確救過她幫過她,甚至真的喜歡她。可那又怎麼樣,也正是他,讓她的外祖母,娘,舅舅舅母,表哥表姐們,從昔日皇室中人,變為了今日的階下囚。
想到娘擔憂的要把她送回成國公府的模樣,簡凝就愧疚難當。
即便她知道周長瑾身世,知道他的本事,可若不是因為她,她不會有這些愧疚。她甚至會因為他的身世,而不會怨恨責怪於他,畢竟他有足夠報複的理由。
簡凝閉眼,狠狠眨掉眼中的淚,“是我眼瞎,錯認了他!”
齊鈺只覺得心都疼了,他忙上前一步,握住了簡凝的手,“阿凝……你……”他話音一頓,托起了簡凝的手,“手受傷了?”
他正好握住簡凝受傷的手。
雖然簡凝忍著疼沒出聲,但他卻先感覺到了。
“沒事。”這點疼,於簡凝而言根本不算什麼,離得近了,她看清了齊鈺此刻狼狽憔悴的模樣,後悔自責的猶如心上被人拿針一下又一下的刺著,細細密密的疼。
“三表哥,是我對不起你,是我害了你。”
若不是她,齊鈺怎麼會落到周長瑾手裡?
齊鈺縱然方方面面都不如周長瑾,可至少他不會那麼蠢的相信周長瑾,不會聽周長瑾的話自己走入棋局。就算周長瑾造反佔領了皇宮,齊鈺至少還可以在外,他有自己的手下,而一旦周長瑾造反,成國公府自然也會追隨齊鈺。
畢竟齊鈺也是大齊正經的皇孫。
而不是像現在,他被關在宮裡,她救不了他。
就算祖父他們不願意聽命於周長瑾,也沒人可以效忠。
齊鈺松開簡凝的手,一把將她拉入懷裡緊緊抱住了,他聲音帶著哽咽,卻又帶了一絲說不出來的情緒,“阿凝,不怪你,這事兒若說錯,我也有錯。是我蠢,我輕信他人,太過激進,所以才落到現在的田地。”
簡凝哭道:“可若不是我,你不會失去判斷能力……”
簡凝說的是實話,可齊鈺知道,他自己說的也是真實存在的問題。事情已經發生了,只要知道這不是簡凝故意的,他又如何捨得去怪她,明明他自己也有錯,明明簡凝已經自責成這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