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後沒有想問楚言與聖上說了什麼, 只讓周尚宮扶著她到外間坐下,讓高公公等人照顧聖上遺體。
她神色憔悴疲倦,聖上崩逝對她的打擊太大, 從寢房出來時, 即便有周尚宮扶著,她也顫顫巍巍的, 隨時都會倒下一樣, 她瞥了楚言一眼, 又怒又憎, 她這兒子崩前最想見的人居然是這丫頭!
楚言在一旁默默的站著, 在屋裡時,太後看她的眼神有嫌惡憎恨,所以說,太後是知道聖上心思的?早就知道,所以才利用普安設下瑤光殿的“意外”。
她想起聖上臨終前的眼神,覺得反胃,忍不住輕輕拍了拍胸口,讓自己想別的事情, 現在最重要的是諸君之位, 聖上並無遺詔, 按照立嫡立長的規矩, 吳王算是名正言順。
她想著就看到太後在跟周尚宮私語,然後周尚宮跟身邊的一個內侍說了句話,並塞了一樣東西, 內侍匆匆而去,其餘人關上了貞觀殿的門。
楚言心裡一驚,這是要暫時瞞住聖上駕崩的事?剛剛出去的內侍莫非是去叫吳王進宮?糟了,誰先入宮誰就佔的了先機。
她悄悄看了看左右,沒有法子派人通知,高公公和眾醫官還在內間,怎麼辦?太後不會讓她出去的,這麼久了,宮闌夕和阿翁怎麼還沒過來。
高公公面對著聖上的遺體默然不語,他不出去是不想面對太後,關於儲君他不想摻和,不想違背聖上的意願,而太後肯定是支援吳王的,但是等吳王與兩位宰相到來,必然是要問他的話,他該如何說?聖上絕不是中意吳王的。
太後派出去的人遲遲沒有回來,她看了眼周尚宮,周尚宮也是暗疑,這麼久了,也差不多該來了。
外面忽然傳來一陣腳步聲,只聽外面的宿衛問了句“何事?”,殿門就被開啟了,率先進來的是趙九翎和李覓之,緊跟著的是宮闌夕。
太後一愣,接著就看到開啟著的門外禁軍整齊列在殿外,這是怎麼回事?她讓人去叫李覓之和吳王,趙九翎和宮闌夕怎麼來了?
宮闌夕看到一旁安然無恙的楚言,放下了心,幸好他出宮前交代了同僚,春來才找到了他。
楚言看到他亦是心安,若不是此刻不合時宜,她幾乎要過去撲進他的懷裡,忘記今天的一切。
太後在驚愕之後,面上浮現悲痛,哀聲道:“兩位相公終於來了。”
趙九翎和李覓之往內室看去,裡面隱隱有泣聲,一路走來已經想到最壞的事情,此刻仍是震驚不已,聖上居然駕崩了。
“臣鬥膽,能否面見聖上?”趙九翎顫聲問道。
太後默默頷首,悲痛過度般的撇開了臉,不忍再想。
趙九翎和李覓之去了內室,周尚宮在宮闌夕和楚言之間瞅了一圈,道:“宮長史也隨著兩位相公進去面見大行皇帝吧!”
宮闌夕淡淡的瞥了眼周尚宮,道:“是。”
他微行一禮,往內室走去,路過楚言時看了她一眼,楚言也沒看太後,垂著頭跟在宮闌夕身後走了進去。
等他們都進去了,太後睜開眼,眼裡一片冷厲:“快去外面看看!”
外面的禁軍是右金吾衛,宮闌夕在黃道橋恰好看到太後身邊的內侍急匆匆的要出宮,攔住一問,內侍神色緊張、支支吾吾的答不上來,逼問之後才知聖上駕崩,便將人扣住並通知了在中書省的趙九翎,又拿出聖上之前給的兵符封鎖了皇宮,禁止任何人出入。
差一點就讓太後得逞了,但這一番動靜已經驚動了不少人,可為了防止吳王進宮,不能不這麼做。
屋裡一片隱忍的泣聲,隔著屏風只能看到裡面的人都跪伏在地,宮闌夕沒急著進去,而是拉住了楚言的手,低聲道:“對不起,我來晚了。”
楚言早已冰冷的手被他的手掌包裹住,鼻頭微酸,卻搖頭道:“沒,很及時。”
如果來的早,也會被太後困在貞觀殿裡出不去,又哪能把趙九翎也找來。
“阿翁呢?”她問。
宮闌夕拉起了她的另一隻手,雙手給她暖著,道:“我已經派人去找阿翁了,也派人去了江王府。”
江王?楚言意料之中,但聽了仍是吃驚,來不及問宮闌夕怎麼能調動右金吾衛,趙九翎和李覓之就從裡面出來了,她立刻掙開了他的手,在一旁垂首站好。
宮闌夕也垂下了手,忽然想立刻回家給她暖手。
李覓之瞥了他們一眼,聖上召見楚言他知道,但宮闌夕實在出乎意料,他派出去的人不知能否出得了皇宮,看宮闌夕調了右金吾衛而不是左金吾衛過來,就知道此人的心思了,幸好他提前接到了太後的通知,只等李皓帶著左金吾衛過來了。
趙九翎也對宮闌夕刮目相看,只是不知他只能調動右金吾衛,還是皇宮六衛皆能調動?
“都先出去吧!”趙九翎道。
四人往外走去,在李覓之看不到的時候,宮闌夕對趙九翎比了個“六”的手勢,趙九翎立馬會意,這可太好了。
太後的臉色不太好,竟然是宮闌夕調動的,聖上居然把六衛的兵權給了他!此人與江王交好,這下糟了,也不知派出去的內侍有沒有通知到吳王。
“山陵崩,還請太後節哀。”趙九翎慽聲道。
“太後節哀。”李覓之泣聲道。
太後勉強想笑,片刻道:“讓元一過來,問他有無聖上遺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