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貴妃在被聖上問話的那一瞬間面上一陣驚慌, 這個表情被聖上捕捉到,他猜對了,阿妤果然一早就知道的。
“聖上說什麼呢?”韓貴妃忍住心裡的驚亂, 不自在的說, 想做一個笑的表情,卻做不出來。
聖上扯了扯嘴角, 突覺意興闌珊:“回去吧!朕、要休息了。”
韓貴妃張口欲言, 看到他已經閉上眼睛, 終是合上了唇, 起身向他沉默的行了禮, 然後走了出去。
恨他?韓貴妃笑容慘然,從來沒有恨過,只是有時候很厭惡,不想看見他,不想讓他碰自己,她最開心的事莫過於無子,不必讓孩子也沾染這些齷齪的事。
聖上怕是猜到她早就知道了他的心思,會怎麼處置她呢?會不會讓她殉葬呢?
高公公見韓貴妃雙目失神, 怔怔的走了出去, 趕緊進了內間。
聖上聽到他的腳步聲, 睜開了眼, 有氣無力的道:“元一,召羅君進宮,朕有事讓他起草詔書。”
高公公愣住, 制詔書?難道是要立太子?
然而讓人失望了,連羅君聽到傳召時,都以為是要起草立太子的事宜,誰知道竟是為了韓貴妃,為了在聖上駕鶴西遊之後,讓韓貴妃和鄂王能夠順利的去往封地,十五大王不是韓貴妃的親生子,聖上也是用心良苦。
所有人都知道聖上半夜時召見了中書舍人羅君,然而次日登朝時,並無任何旨意宣讀,滿朝大臣都疑惑的看向羅君。
羅君無奈,這詔書暫時還在宮裡,等聖上百年之後才能被宣讀,讓大家都失望了,而且這內容還是不能說的。
這件事白讓大家激動了一番,而一直在調查魏王墜臺事件的趙懷瑾有了收獲。他找了京城中所有的胡商,打聽出了能短暫擾亂人心神的香,而且不會被醫官查出來。
紫膠香和定香兩種香放在桌上,宮闌夕分別拿起聞了聞,紫膠香淡雅,定香濃鬱,截然不同的兩種香,而那日祭祀所用的香裡含有定香。
“當日李格在魏王身邊,如果他身上所用的香含有紫膠香,那麼魏王聞了之後,再去祭壇上又聞了定香,就會出現短暫的恍惚,從而失足也不是不可能。”趙懷瑾斂眉道。
“大公子精通香道,怎樣的劑量不會被醫官查到,他應該能把握的住,只是,他為何要這麼做?”宮闌夕盯著桌上的香思索。
這也是趙懷瑾想不通的地方,魏王不能繼承皇位,吳王就算被懷疑,也還有江王和鄂王,遠不會輪到李格。
“我與大公子不熟,你印象中,他是怎樣的人?”宮闌夕問。
趙懷瑾回憶著小時候的事情,道:“與現在相差無幾,一樣的溫和雅緻,不過多了些深沉。”
宮闌夕沉默片刻,緩道:“仇恨也許能讓人性情大變,這四年多他一直在弋陽,誰也不知道他是怎麼過的。我聽說,太子妃林氏當年在太子飲鴆自盡後,是白綾上吊而亡,發現太子妃自盡的,是大公子。”
趙懷瑾震住,不錯,聽說大公子看到上吊而亡的太子妃時沒有叫任何人,他站在門口默默的看著,還是下人過來送飯時才發現了,連忙叫人過來把太子妃的遺體放下,自始至終李格都一言不發。
趙懷瑾有些艱難的說:“你是說,大公子是想報複聖上?”
只能是這個了,要自己做皇帝對李格來說是不可能的事,他能做的就禍亂朝政,讓聖上不得安心。
“魏王是他的叔叔。”趙懷瑾難以相信,就如同之前宮闌夕告訴他有可能是李格一樣,這麼一個雅緻而深的人,怎麼會變成這樣?
宮闌夕掃了眼趙懷瑾,道:“我想魏王殘疾並非他所願,這是意外且不可控制,他想的大概只是讓魏王墜臺,一來可以讓人懷疑是吳王所做,二來也可以說魏王不合天意,再者,吳王嫌疑重,魏王殘疾,也就便宜了江王。如此,三位已成年的大王都會被牽連其中,也就合了他的意。”
趙懷瑾手掌微蜷,眼神不定:“那要怎麼做?”
“你不想揭發李格,是嗎?”宮闌夕盯著他問。
趙懷瑾默然,他無法檢舉李格。
“我也不想。”宮闌夕說。
趙懷瑾看向他,他笑了一下道:“不僅是因為太子,也是為了茜茜,我不想讓她傷心。”
窗外天氣灰暗,司天臺說這幾日就要下雪了,宮闌夕看了一會兒,道:“為了茜茜,我有事要請你幫忙。”
皇宮裡,聖上突然從沉睡中醒來,眼神渙散的盯著天花板許久,喘著氣急促道:“元一,宣楚言進宮,我要見她!”
楚言正面對著一桌子食物而無動於衷,她拍了拍胸口,看著色香味十全的美食提不起食慾,甚至有些反胃,也不知怎麼了。
往門外瞥了一眼,外面陰沉沉的天空,明明是冬天,她卻有種山雨欲來的感覺,不太.安寧。
春來跑進來慌忙的說:“郡主,聖上召您進宮,高公公親自來接您了。”
楚言愣住,高公公親自過來了,怕她藉口不去?
“郡主,要梳妝準備嗎?”青婷遲疑的問。
楚言點頭,當然要,可以拖一些時間,宮闌夕說了,如果必須要進宮,一定要通知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