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闌夕默在原地, 紅唇上的腫態還未完全退消的人居然這麼威脅他,或者這麼不信任他。
“你不信我?”他問。
楚言沉默,也不能這麼說, 她是期待而又不安。
宮闌夕看著她, 她低頭抿唇不說話,像是很委屈, 他放緩了聲音道:“我能理解, 之前我也擔心你會反悔, 夜裡偶然醒來也會不安, 但是你應允了我, 我很歡喜。”
楚言聽著他的話,沒有花言巧語,沒有過多解釋,她悶聲道:“我沒有不信你的意思,我是……對自己沒信心。”
宮闌夕微愕,東都第一美人居然質疑自己的魅力?他笑了:“阿楚這麼小瞧自己?”
楚言看他一眼,不覺得自己的話好笑:“難道我要很有自信?”她曾經自信過,但早就被消磨的一幹二淨。
“阿楚, 你該是耀眼如春日的, 我才是需要多一些自信的人, ”宮闌夕認真的說, “我參加科舉,只是為了能配得上你。”他雖也是淮陵侯嫡出,但是與淮陵侯原配所出的嫡子還是差了一截。
前世他是沒有參加科舉的, 直接由寫經使到中書省為官,是聖上親自調任的。
楚言知他這點說的不假,他前世未曾娶妻,雖然那時也才二十二歲,但如他這般優秀的男子,二十二歲仍未娶妻,一直為人津津樂道。
到了國公府門口時,楚言道:“我進去了。”
“好。”宮闌夕道。
快要進門時,楚言回頭看他,他站在街上靜靜的看著她,她很想跑回去跟他在說說話,但門口有宿衛在,她不好再回去,便對他展露一個大大的笑容。
宮闌夕看到她孩子氣的舉動,也回她一個笑容,看著她進去後才離開。
對於獨自提前回來的孫女,定國公忍不住直搖頭,明擺著在說她剛剛與誰在一塊。
楚言在阿翁的嫌棄下回了沁雪院,躺在床上卻睡不著,閉上眼睛宮闌夕就浮現在腦海裡,她覺得嘴唇有些發燙,剛剛對鏡塗面脂時,她都不敢直視自己的唇,彷彿上面還有他的溫度氣息,夢裡都不太.安分。
次日楚言又拿起了針線,準備再做個布偶。
韓婉宜看著她減的碎布,再聽繡孃的教導,惑然:“阿姊是要做什麼?”
“做一個‘如虎添翼’。”她似乎很滿意自己的想法。
然後不到一天的功夫,韓婉宜就看到她做出了一個長著翅膀的小老虎,良久無言。
照例託楚煥帶給宮闌夕,宮闌夕看到這個小家夥也是沉默了許久,沒想到楚言這麼有想法,憨厚可愛的‘如虎添翼’被他放在書桌上,抬頭就能看到,看到他就忍不住笑出來,忍不住摸索著,比布元寶還愛不釋手。
正月二十五日,科舉終於舉行,楚言一大早就上香祈福,希望宮闌夕和杜仲安考試順利。
考試共三場,第一場考試透過,才能進第二場,第二場透過再考第三場,第三場便要篩選出及第人數和排出名次,每年進士科至多錄取三十人,進士頭名則為狀元。
每場考試的訊息都及時送來定國公,宮闌夕和韓仲安都順利的進入了第三場,全國有二百名考生參加省試考進士科,進入第三場的只有四十八人,也就是說至少要再淘汰掉十八人,最後排好名次的名單送交宰相審閱,批準後再放榜。
這段時間讓人好等,定國公說,有知貢舉告訴他了,頭名肯定是韓仲安無疑,宮闌夕的詩賦做的也不錯,考中是必然的,且探花也是手握其中了。
知貢舉沒有明說的是,聖上派人暗示了,點宮闌夕為探花。
楚言知道宮闌夕這麼看中科舉,是因為趙懷瑾是進士及第,原本他與趙懷瑾就會被做比較,與她再牽扯上關系,就更加會被對比了。
探花的話……還是看相貌的啊!沒辦法,誰讓宮闌夕長得好,探花必須要給相貌出眾者。
等待的時間難熬,而弋陽郡公在桃花初開的時候終於進京,難得的是民間對此事也少有談論,皆知敏感,稍有不慎就可能掉頭。
聖上身體依舊欠安,但比起年前要好上一些,弋陽郡公一到京城就被接入了皇宮,也不知道皇宮裡有什麼樣的談話,而後聖上讓他到定國公府去拜訪。
滿城嘩然,不過再吃驚,也沒人敢在明面上說什麼。
聖上這是還在擔心楚家與太子的交情?如果的他煉兒沒有死,說不定真的就成為親家了。但人都已經死了那麼多年了,他也老了,還有什麼疑心的。
定國公看著門口的藍天輕嘆,考慮要不要讓楚言也出來,想了許久,聽到弋陽郡公到了巷口時,還是讓冬來去通知楚言。
楚言稍作梳妝,外著淺白色繡梅花的披風,藍色的裙子,整體素雅不失禮不過分。
到大堂門口就聽到裡面阿翁在和李格說話,禮貌而客氣,她在門口悄悄往裡面探了一眼,李格一身白色圓領袍,氣質溫雅,面上的笑容從容淺淡,如同此時的藍天春日,多年不見,一如既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