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沒有憤懣,沒有像鬼蜘蛛那樣的偏激,他只是冰冷地站在原地,看著別人掙紮著,最後絕望。很多時候,他甚至不願意親自動手殺人,因為他不屑這樣的做法。
這樣的他其實是沒有太大的慾望。除了讓自己變強外,他對所有人都該是一視同仁。因為不在乎,所以根本不需要太過關注。
“奈落,是奈落!”一個帶著稚嫩的聲音突然響起。劃破了暈眩,直直地刺入流火的心中。那些不曾在意的事情突然就通透明亮,一剎那,流火如墜冰窟,渾身僵窒了起來。
……會是這樣嗎?
往事有如電影般一幕幕地在腦海中浮現,一個個疑問被串連。流火怔怔的,幹涸的眼角毫無預兆地落下一滴淚。
看到流火突然落淚,鬼蜘蛛不甘又惱怒。又是這樣,提到奈落她就開始不正常。明明她以前只在乎自己一個人的!
他剛要開口說話,就覺得那股巨大的強迫感就在附近了。忍不住回頭看了看之前休息的屋子,奈落已經到了那裡。
好快!鬼蜘蛛泛起了不安。好快的速度,好可怕的力量。不,他咬牙,那是因為他走的晚了。為了刺激奈落,在擁有銀子時就故意挑釁,也為此,他才草草結束和銀子的初次。細細的感受,鬼蜘蛛微笑,低頭吻了閉著眼睛面色慘白的流火,不再停留,一頭紮進了深山裡。
很好,奈落在那裡停了下來,像是失去了目標。
鬼蜘蛛嘴邊泛起一絲惡毒,那裡有他和銀子親熱的痕跡,想必奈落會很喜歡吧?
跑著跑著,他頓了頓。一抬手,發現自己的手掌又被流火身上流的血染濕了。
“可惡!”鬼蜘蛛詛咒一聲,“怎麼又裂開了?”他心中明白,即使流火現在是妖怪,她也需要休息。但為了制住她,他沒給流火恢複的時間。而現在,他在逃亡中更是沒辦法讓流火保持一個安靜的環境。
傷口這樣反複撕裂,她會受不了的。
怎麼辦?
低頭看了看慘無人色的流火,鬼蜘蛛咬牙站在原地。
顛簸中,流火不適極了。之前的暈眩被放大,她幹嘔一聲,只覺得自己飄飄然起來。閉著眼睛,她苦笑。受的傷太重了,之前她就因身體的不完整而陷入昏迷,這次可能會更糟糕。感覺到鬼蜘蛛停住腳步,她不由輕吟一聲。
好冷!越來越冷了!
鬼蜘蛛不熟悉地調動著自己身體裡的妖力。銀子都可以飛,為什麼他不會?妖力在身體裡轉了轉,像是找不到出口般無力地停下來,“嗡”地一聲,最猛勝再次浮現。
“可惡!”鬼蜘蛛恨恨地道:“再給我一點點時間!只要再給我一些時間……”他還沒有適應這個新的身體!
一隻看起來毫無異樣的最猛勝眼睛血紅,陰森森地瞪著他,“不好!”鬼蜘蛛一驚,幻化出長肢,毫不留情將它劈成兩截。
哪裡還顧得上替流火止血,抱著她就向前疾奔。他怎麼忘了這些蟲子會透露出自己的氣息,奈落之所以會停在那個屋子裡,是因為他果斷殺掉了對方的眼線。現在他居然傻到自己露出馬腳,鬼蜘蛛心知糟糕。
希望奈落沒有注意到這點小動靜。鬼蜘蛛帶著一線希望。
顯然,他的願望沒有被聽到。
一陣颶風吹來,林葉草動,細細碎碎的植物漫天飛起。
鬼蜘蛛腳步陡然停住。他面無表情地站在原地,眯著眼睛,看著一個白色的身影突兀地站在自己面前。
這是一個男人,一個五官精緻到極點,找不到一絲瑕疵的男人。他身著一襲質地精良的淡青色衣衫,手中隨意地掛著一張寬大的白色狒狒皮站在鬼蜘蛛面前。此刻,他的臉上沒有什麼表情,像是古井無波,但只要看到他的眼睛就知道,他的情緒波動有多激烈。那是一雙腥紅得發黑的眼睛。
對上這隻眼睛,鬼蜘蛛愣了愣。臉上閃過迷茫、不解,漸漸的,居然泛起了恍然大悟,最後甚至帶上了嘲意,就像奈落經常掛在嘴邊的那抹嘲弄。這抹嘲弄才一出現,鬼蜘蛛就醒過神來。他懷中一緊,抱著流火戒備地看著奈落。可是笑意卻湧了上來,他控制不住地仰天大笑,笑聲暢快得意又憤怒,無數種情緒交雜其中難以分清。
聽到鬼蜘蛛透露出的那抹了然,奈落瞳仁一縮,抓著狒狒皮的手不知不覺地捏成一個拳頭。
被鬼蜘蛛的笑聲刺激,流火不適地顫抖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