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綠杉男子聽到動靜後動作一滯,悠揚的笛聲也隨即停了下來,一時間空氣中僅留下風吹竹林的沙沙聲。
江九么立刻捂住了嘴巴,她見到萬年竹太過激動,一下子忘了他最討厭的就是別人打擾到他吹奏。
她原以為自己會像過去那樣接到一個冰冷冷的掃視,卻不想那綠杉男子在看到她後只是輕淺的一笑。
“你來了。”
“…………”
江九么一怔,然後遲疑地點了點頭。
他向她招了招手:“過來吧。”
江九么朝萬年竹走了過去,他正坐在一塊大石頭上,見她走進了便又輕拍了拍他身邊的位置,示意她坐過來。
她有些受寵若驚,原以為是會收到逐客令的,沒想這次柱子哥竟然會這麼熱情好客,莫不是太久沒見,少了她的騷擾反倒有些不習慣了?
但很快,她發現自己錯了,柱子哥就是柱子哥,等她真的坐到邊上,他反而沒再說話了,一時間伴著兩人的除了竹林聲響便是月色朦朧。
不過說真的,在這地方確實能讓人變得平靜,而就在她快在這份平靜中睡過去的時候,一直沒有說話的萬年竹忽然開口了。
“你今天不高興嗎?”
“……嗯。”
原來她表現得有這麼明顯。
但柱子哥不問還好,一問她就忍不住說了,而這一說就收不住口了,她一口氣把所有的苦水都對他吐了個幹淨。
“總之,我看這回是甩不掉這掃把臉了,屁股和腰更是遙遙不可及。”
“不過是一具皮相,你有何須介懷?”
“可世人不總為皮相所惑?”
“這話倒是不錯。”
萬年竹聞言笑了起來,輕淺散淡的模樣像是早看透了三千世界,他掩下眸子看向坐在身邊晃著兩條小短腿的掃把小妖,又抬手用橫笛輕輕敲了下她的腦袋。
“可我偏偏與世人不同。”
江九么愣了下,她轉頭迎向萬年竹的目光,他眉角眉梢滿是柔情,那總清冷淡漠的神情姿態全然換了種氣質,多了三分慵懶媚態。
“……狐貍?”
“嗯?”
江九么搖搖頭回了神,她抱歉地朝他笑笑:“不好意思,我忽然想起了家裡那隻臭狐貍,想說他要是有你一半發現美的水平,我也能少受會兒氣。”
“那是因為他笨。”萬年竹嘴角笑意的未變,他收回手又對江九么說道,“這樣吧,我教你吹一首曲子,權當散心如何?”
江九么眼睛一亮:“教我?可以嗎?”
“嗯,其實這也是一個故人教我的。”
萬年竹說這話時仍在笑著,但眼裡卻多了些許悲切感傷,就連看著她的目光都變得悠遠了起來。
“所以,你願意學嗎?”
萬年竹親自教學,她當然不能錯過,立刻用力地點了點頭。
“我願意!”
……
那一夜,細雨隨風飄搖。
竹林山海間,綠杉男子輕合雙眼、唇瓣微張,他不緊不慢吹響手中的碧綠橫笛,那婉轉悠揚的笛聲將濛濛煙雨中的暮景渲染得詩意迷茫。
江九么不知怎麼的,不自覺想起了那個飄著梨花瓣兒的夢。
嗯,這曲調她確實不是第一次聽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