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氣惱極了,但在聽到裡昂先生的笑聲後又愣住了。
原來一腦袋的雞窩能換個帥哥半年難得一見的笑容,她覺得這波買賣自己還是賺了的。
他見她完全不準備整理的樣子,便抬手將她臉上的頭發一一撥動後面,勉強算是恢複到能看的程度。
男人指尖的溫度很熱,面板有些粗糙,但溫暖又明亮,讓人移不開眼。
“裡昂先生就像一團火焰一樣。”
江九么由衷地說出了這句評價,這樣的火焰綠谷出橫的不一樣,跟轟焦凍的也不一樣。
面對男人蹙起眉頭不解的目光,她苦惱地抓了抓臉頰,思考該怎麼解釋這句話。
“一定要說的話,裡昂先生就好像黑夜裡的火焰,會自然而然地吸引著趨光性的生物。”
就好比,他雖然不是刻意為之,但在來到威茲曼家的這段時間裡面,他亞裔的身份總會時不時受到與他年齡相仿的守衛挑釁。
這些日耳曼少年都曾受過正統的軍事訓練,是費迪南德特意調來保護妻兒的,但在面對這個東洋男人的時候,他們發現自己根本不是對手,幾次交手下來,反而開始思考自己的搏擊術是否有不足。
到最後反而向他學習了起來,久而久之竟然還有了謎一般的崇拜,幾個年紀小些的更是一口一個“裡昂大哥”地掛在嘴邊,個個都變成了提姆那樣的小跟班。
她實在很難相信他們是怎麼在連基礎交流都做不到的情況下跟他相處並交好的——當然,這樣的交好是單方面的,裡昂先生本人似乎完全沒有這個意識,而且也聽不懂。
“所以裡昂先生以前一定也是什麼領導者吧?”
男人的眼底湧起某些不一般的情緒,但很快有歸於沉默。
他抬起頭,左耳的耳環跟著閃爍了下,最後只吐出幾個音節:“或許吧。”
“……”
江九么收回看向男人的視線,她知道他仍沒有恢複記憶,但從能只有出入威茲曼家開始,他時不時便會獨自上街,沃納夫人曾派人跟過他,但最後都不了了之。
他在尋找過去的記憶,又或者是存在的意義,沒有什麼會比空白的人生更讓人無措的了。
關於這點,江九么深有體會,或許在將來的某一天,裡昂先生將不再是裡昂先生,他也會離開威茲曼家回到本該屬於他的人生。
但在那之前,就讓她稍微任性一下吧。
“裡昂先生,你能揹我嗎?”
江九么忽然快一步走到男人面前,她歪頭朝男人沒心沒肺地笑了起來,或許是今晚確實太冷了,或許是試驗過後的疲憊讓她變得不理智。
好在他沒有拒絕。
男人的後背堅實寬廣,兩隻手牢牢地托住她,他的身上還有股淡淡的煙草味兒,靜下心來還能在衣物的摩擦之間聽到他心跳的節奏,讓她不知不覺間合上眼睛進入夢鄉。
聽到背後傳來均勻的呼吸聲,他的腳步稍微放慢了些,迎著寒風還能這麼睡過去的大概只有她一個了。
“……”
他轉過頭看到了少女的側顏,視線的侷限讓他僅能看到微顫的睫毛和麵部柔和的輪廓,櫻色的嘴唇在睡夢中嘀咕著什麼。
是啊,也只有她一個人構建了他與這個世界的聯系。
他嘴角漏出一絲不易察覺的笑意,在收回視線後繼續揹著睡得不知天地為何物的少女繼續向前走去……
然而,那一夜的平靜未能持續太久。
1934年的夏季,在克羅蒂雅高中畢業的當天,在柏林文理學院東校區校門前發生了一起自、殺式爆炸。
行兇者是兩個猶太人,在希特勒上臺後遭遇了非人的壓迫後,選擇了極端的方式永遠躲避了黨衛軍的追捕。
此次爆炸案中有數名無辜群眾被牽連受害,其中正有現任國防軍陸軍中校費迪南德·k·威茲曼的妻子,帕翠莎·威茲曼。
帕翠莎至死都守著的那份善良並沒有得到回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