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體像浸泡在冰水裡,寒意透過薄薄的衣物深入骨髓,冷的發顫。
她模糊感受到有人用濕布不斷擦拭她的額頭,抹去那不停滲出的汗珠,呼吸本就困難,周圍空氣似乎也沉悶無比,導致胸口鬱氣難抒。
如果她此刻清醒,看見周圍這一圈圈的腦袋,腹部的傷口一定會因火氣裂的更大。
你們這群磨人的刀精趕緊給我滾犢子!沒砍死我想悶死我是不是!!!
“石切丸殿,大將怎麼樣了?”厚藤四郎和亂藤四郎一左一右跪在審神者身邊,替她拭去汗水,毛巾換了一塊又一塊,最懂醫術的藥研藤四郎已經成了那副樣子,走都走不動,只能暫且讓石切丸來看看。
“還好,沒有傷及要害,看著嚴重,好好照料的話不會出什麼事。”粗略地檢查過後,大太刀懸著的心稍稍放下,小心翼翼把藥膏敷在審神者的傷口處,對他們付喪神不管用的藥膏卻能治癒人類的身體,這是唯一慶幸的事,“大家稍微散開一些吧,讓主人好好透下氣,今劍,去把窗戶開啟。”
得到吩咐的小天狗蹭蹭蹭跑過去把幾扇窗全部開啟,瞥見跪在外面的軍裝青年,癟了癟嘴。
向後看去,亂藤四郎和厚藤四郎已經把聚在審神者周邊的大部分刀都趕了出去,只留下幾把傷勢較輕手腳靈活的刀來照顧,房間頓時空曠了不少,微風吹進來,帶走了濃厚的血腥味。
今劍思考半響,還是把窗合上一大半,只留下兩個手指的距離透氣。
“一期,你先起來吧。”有些刀劍勸慰著水發青年,“這件事只是個意外,石切丸說主人沒什麼大事,你一直跪在這兒也不是辦法啊!”
這不是一期的錯,這是他們共同的罪孽,,沒有一把刀認出那是他們的審神者,一期是為了他們才出去的,這份罪責應由他們一起背負。
“主殿……”太刀無神的眼眸在聽到審神者時瞬間迸發出了光芒,他焦急地抓住同僚的衣袖,手劇烈地顫抖,“主殿沒事嗎?!真的沒事嗎?!!”
隨即,那份光芒突然黯淡了下來,太刀又回複到心灰意冷的狀態,喃喃自語:“主殿沒事就好……這樣的話,一期自我刀解也就……”
“一期尼!”亂藤四郎剛踏出房門就聽到一期說這種話,望著兄長這幅狼狽不堪的模樣,心中陡然生出了一股怒火,沖上前,狠狠給了他一個巴掌。
誰也沒想到他會做出這種舉動,這一巴掌力道之大,也像打在了其他刀臉上,一時間誰都沒反應過來。
一期臉被打得撇過去,五指的紅印漸漸浮現,他有些愣住,但那副半死不活的樣子好歹消下去了些。
“一期尼你怎麼能說出這種話?!!”亂藤四郎冷著一張臉,他的臉頰兩側還有著未痊癒的傷疤,頭發並不像其他的亂藤四郎一樣散亂披著,而是高高紮起,多了一份英氣。
在沒有審神者庇護的日子裡,他早已失去了打扮的能力。
“你想自行刀解,向主人贖罪,那就等主人醒來再說!現在這樣,你把我們至於何處?!我們又如何能向主人交代?!”
他的眼裡隱隱有了淚光,還是強忍著含了回去:“一期尼有沒有想過我們?有沒有考慮過主人?只顧著自己一死而謝罪,我的一期尼可不是這樣懦弱的存在!”
一期一振身子一抖,痛苦地閉上雙眼。
亂說的沒錯。
一期一振很懦弱。
他害怕,怕看見審神者眼中的厭惡,怕看見審神者對他的抗拒,怕他從此以後再也不能隨侍在那個女孩的身邊。
那一刀,傷的不僅是審神者的身體,更在她和他的關系連結上劃下了一道不可磨滅的傷痕。
支離破碎。
他很想告訴自己,審神者性格溫和,柔綿善良,就算自己犯下了這不可饒恕的大錯,想來也不會被強制刀解。
頂多,就是被疏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