覆面的紅蓋頭終於被摘下,新郎官同樣穿著大紅的吉服,眉目俊朗,氣質宏雅。
莫瑾溫柔似錦,體貼地將屋裡屋外的人都散走,讓她不再尷尬,拿來一碟梅脂糕遞給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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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哥哥記得你年少時最愛梅脂糕,一定是餓壞了吧。”
莫菁點頭,心滿意足。兩人就這樣並肩坐在床沿上,莫瑾專心致志地看著她狼吞虎嚥地拿起糕點往嘴裡塞。末了,又適時遞過來一杯熱茶,她欣然接過,雙手握著,低頭小心啜飲。
燭光下,那熠熠生輝的側顏,眼睫微顫如蝶翼,如同藏在水紅光影裡靜靜綻放的一枝海棠,濃麗而優美。
他的臉上終於隱隱有了一絲真心的笑容。將空了的玉碟和茶盞放回食案,再給她拆妝,玉耳墜、金步搖、鎏金瓷藍蝶飛簪……最後是鳳冠拆下,青絲如瀑散下來,她又成了那個嬌脆而鮮煥的婉約姑娘。
而自己呢,就象個孩子,坐在腳踏上,挨在身旁,抬首以一種虔誠的姿勢仰望著,依賴著她。微涼的雙手抬起,深深地撼著那明豔絕美的面容。
至今仍不敢相信,從今夜起,對他們兄妹而言,每一日都是一個全新的開始,母親在九泉之下,也該瞑目了。
可是,這個代價極大,除此之外,其餘的又叫他如何歡喜?
他也會心生愧疚,但眼前人的微笑還有極大的寬容讓他沉浸下去。只是眼尾發紅,微微灼疼,隱忍這樣久,終於還是開口了:
“四哥哥從前便在想,若阿素日後能覓得如意郎君,她將是全京都……不,是全天下最美豔動人的新娘。今日的你就象從畫裡走來,可惜阿孃看不到。”
夜色涼了,只有簷下飄蕩的光從窗牅的鏤花一點點細碎地投進來,層層疊疊懸掛的綃紗翻飛飄蕩,人在其中如同置身在旖旎芙蓉夢。
他已經想好了,有違天道,顛倒人倫的事,日後許是要遭天譴的,若真要下地獄,就讓他一個人去。
莫菁低頭,伸手撫撫他明紅綢帶半束的烏髮,笑容婉約,眉眼溫軟,黑白分明的杏子眸在搖曳的燭光下彷彿聚攏著一層淡淡的雲霧。她很是看得開,語氣裡半點責怪也沒有。
“您瞧,我如今也做了回新娘子。你不必為我感到難過,四哥哥已經為我做得足夠多。”
眼前豔麗的鮮紅實在刺目,刺得眼淚冰涼,簌簌而落。他聽見她嘆息,然後抬手為他掖開滿臉的清淚,任由他象個孩子般枕在她的膝上孤苦無依地哭泣。
更漏的聲音從極遠極遠的地方傳來,到達耳邊時,已然幾不可聞。這樣冷的夜裡,他只想要回一點點的溫暖。
從前一路走來,到如今,這世間似乎只剩下他獨自在黑暗中沉浮掙扎著。想起年少時算命給他的批言:萬事由天莫強求,婚姻難成交易散。
他年少無知,躊躇滿志,對這些毫不在意。如今細想,又覺得羞愧難當。命數里註定是福薄,還要連累別人,一生中的兩次婚姻,都建立在對方的不幸之中。少憐同是,她也亦樣。可他不怨天尤人,也不遺憾,只是憐惜。
“四哥哥對不起你。”
莫菁搖頭,“是我沒有這個福氣。”若婚姻與自由二選其一,那麼她會毫不猶豫。
“不。”莫瑾望著她的眉眼,極為執著,俊眸沉沉,撼著水光,渺聲道,“是天下人沒這個福氣。”
指上的丹蔻安慰似的緩緩跳躍在他大紅吉服織金滾邊的交領上,就象盛開在春日裡熾豔欲燃的嬌花。眼前這個人永遠都在極為寬容的笑著,她其實也會不甘,可只將這遺憾化作耳邊悵然的一聲幽嘆,寬容旁人也寬容自己。
“一個人也好,日子總是要過的,已經這樣了。”
是的,也就這樣了。沒什麼大不了。春時看花餵魚;夏至搖扇納涼;秋時聞桂花香;冬至賞雪溫酒。
日子淡然,過得就象是個氣數將近,心境卻已然超脫世外之人。常常一個人倚在六角亭的白玉欄邊看著貼身侍女喂荷花池中的錦鯉魚食;也一個人在湖中垂釣,看天際鴻雁回書。下雨時就躲在屋裡練字;天氣好了,喚人收些桃花回來,柔軟的瓣兒一點點的剝離開,落在簸箕上,再伸手輕輕一勺,淺色與幽香便在掌心鋪陳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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