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菁只默默跪在跟前, 斂眉低首, 心裡頭憋了一口氣,任由著呵斥, 也不作聲。
葒鶯心頭更加憤恨,一張小臉都氣得漲紅了。厲聲一句:“伸出手來!”
拿著小竹條便往莫菁攤開的掌心用力抽了幾下。竹條拍在皮肉處的聲音聽得周遭幾個姐妹都不忍直視, 又不好求情, 都蹙起美尖, 閉眼捂唇, 權當眼不見為淨。
這廂,莫菁痛得淚花直在眼眶子裡打轉兒。卻又愣是忍著不作聲。她也是個心『性』要強的人,而且又能隱忍, 典型的打掉牙齒和血吞。
葒鶯也不好受,她年長莫菁幾歲, 平日裡喊莫菁妹妹,也便真的當她是自家妹子看待,心頭也喜歡她喜歡得緊, 是個慎言慎行又知進退的人,明白什麼話該說,什麼事該做, 當日巡陵, 自己在帝君跟前進言,將人揪拉到名單裡去, 正是看中她安守本分這一點。
帝君跟前隨侍的女官, 說句不好聽的話, 便是哪日帝君來了興致臨幸了你,你也要把自己的位置擺正,皇室為保龍裔血脈純正,嬪以下階位的宮妃進了幸,除非帝君准許否則都不能留有孕育子嗣的可能。
從前便有些拎不清的女官抱了歪心思,以為近水樓臺先得月,妄想飛上枝頭。
葒鶯盯著跟前的人兒,火氣早就上躥,嚴詞厲『色』:“說話!知不知錯!”
聽罷,卻見莫菁頂著張濃麗的小臉,有些發白的菱唇且微微顫抖,只倔強著溫軟的眉眼,一字一句,緩聲道:“知錯。”
葒鶯道:“錯在哪裡!”
莫菁答:“不該御前失儀,是為大不敬。”
聞言,葒鶯怒極反笑,連說了幾個好,望著她懣道:“只有御前失儀麼?若是存了不該存的心思也一樣該死!”
莫菁抬頭直視葒鶯,面無懼『色』,只坦然:“姐姐信或不信?竹青沒有任何要攀龍附鳳的心思。於竹青而言,君上是王,也是主,僅此而已。”
葒鶯面沉如水,只一雙美眸仍盯著她,半晌,她才又開口:“你說不說真話?”
莫菁抬眸,仍是那副神情,緩聲道:“竹青說的就是真心話。”
葒鶯唇邊噙著一絲凌冷的笑意,站起來,小竹條狠狠地往她背上抽了下去。
“你若還當我是姐姐!你就說!”
莫菁簡直覺得頭昏目眩,咬牙忍著痛,唇兒都要咬出血『色』來。
“你打死我也一樣,沒有就是沒有。”
葒鶯作勢還要打,旁邊幾個女官已然上來攔著,其中一個跪了下來,將莫菁護在了身後,哽著嗓子,勸言道:“葒鶯姐姐,既然竹青說沒有便是沒有的。咱們幾個共事的日子說長不長說短不短,跟前都是您親自挑出來教化的。您是我們的師傅,我們的為人您也是清楚的,否則也到不了御前伺候裡來。再打下去也是屈打成招,還傷了姐妹間的感情。我們都一直記得您的教導,盡心盡力伺候君上,平日裡天大的事咱們姐妹也互相扶持著過。如今做妹妹的只犯了一丁點兒的錯,姐姐您就不可饒恕了麼?”
其餘幾個也跟著附和相勸,一時竟也讓葒鶯有所動容。不怪她一丁點兒的小事就這樣
小題大做,她也是見過太多骯髒的東西,後宮之中爾虞我詐,人心隔了層肚皮,便是親姐妹之間也是可以拿來出賣的,如今稍有苗頭的事情便容不得她多想。
葒鶯深深吐出一口濁氣來,放下拿著竹條的手,立在燭光下靜默了片刻,居高臨下地望著莫菁,才幽聲道:“幾個姐妹中我是最疼你的。你也別怪姐姐狠心,所謂愛之深責之切。從前姐姐有多疼你,現在就有多置氣。也許你這次真的真的只是無心之失,沒有任何別有居心的心思,姐姐姑且相信你一回,再有下次,叫姐姐瞧出端倪來,早晚會處置你的。”
莫菁聞言,只磕首一拜,仍然是那副糯軟的語調,叫人莫名地憐惜。
“竹青受教。日後必定嚴於律己,再也不犯今日的錯誤。求姐姐責罰。”
葒鶯頓了頓,語氣比方才緩和了些,只語重心長繼續道:“不怕老實告訴你,我呆在御前還有幾年的光景,滿了三十,就要調派去管教化。從前跟我一起的皆出宮的出宮,調派的調派,我因是自小在帝君隨侍才留到了現在。幾個姐妹中你是最為謹小慎微的,行事也比同齡人穩重。我想你接我的班兒,可如今我怕我自己看錯了眼。若其身不正,怎麼帶身邊的姐妹?
現在你也瞧瞧這幾個跟你共事的姐妹是如何護著你,日後如果你真是別有居心便是辜負了這幾個姐妹今日對你的維護。”
眾人見風雨皆散,雨過天晴,都鬆了一口氣。
葒鶯也心疼她,只轉身將手中的竹條置於一旁的案上,重新坐回一旁歇息的矮榻。
“不管有沒有那樣的心思。做錯了就要受罰。如今不在宮中,也沒必要日後再去永巷領罰,到外面跪兩個時辰自省。”
方才護在莫菁身前的女官那手輕掖她的衣角,低頭小聲笑著提醒:“還不趕緊謝過葒鶯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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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葒鶯也是有意徇私袒護自己的。他日回到宮中真去了永巷,只怕就不是罰跪這樣簡單,最輕的也得杖責,一棍子打下來少說也得躺個兩三天,領個罰至少沒半條命。雖然這人口口聲聲責罵自己心思不正,可是仍袒護自己的,疾聲厲『色』,不過是刀子嘴豆腐心罷了。
莫菁心中動容,只叩首再拜,溫聲道:“多謝姐姐開恩。”
葒鶯當下鬆了一口氣,只沉『吟』道:“明日當值你也不用去了,讓常春代替你。大典在即,各處也是忙出忙外的,你在後勤幫襯著些。有你在,我也放心。”
莫菁只點頭順從回道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