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再問你一句,是否真要留在儲秀宮?你可要想清楚了, 若要執意留在此處, 從前我能救你一次, 日後並非還有這個運氣與契機助你第二次。你才十二歲。”
如意麵『露』悽『色』,似有所動容,可終歸只點點頭, 毅然道:“如意不會後悔的。”
莫菁一聽, 心痛不已, 且後退半步, 指尖攥緊蓮蓬衣的一角,定聲道:“罷了, 人各有志, 你且好自為之。”
說完, 她便出了茶廳,未再多留。才出閣院,便有宮娥提著宮燈奉至跟前。莫菁心緒沉重,這會兒臉『色』且有些蒼白, 面上勉強擠出一絲笑意, 輕聲道一句謝後才接過燈獨自走在夾道口。
夜間冷風悽清, 莫菁縮了縮身子將蓮蓬衣再拉緊一些。等回過神來時, 竟發現自己走到了漢白玉斷橋上,她停住了腳步, 有些茫茫然, 第一次搞不懂自己心中所想, 怎麼就走到監欄院這邊來。
抬眼望去那座燈火通明的閣院,在夜燈之下襯托得韶華勝絕,過了一會兒,莫菁才轉身欲離開,沒料著才走上夾道口便跟那位負責傳代物件的中官撞個正著。那中官行『色』匆匆,抬眼見到莫菁的那一瞬間,眼睛都快亮了起來,忙喜道:“沒想著在此處碰到小姑姑。方才我去寢院找小姑姑,呢。今日千歲爺落榻監欄院,特意差奴才給小姑姑帶些東西過來。”
說著,將手中一個精巧貴重的木盒遞至莫菁跟前。莫菁接了過來,開啟一瞧,這次是隻琉璃玉鐲子。她一笑,將盒子闔上,溫聲問道:“有勞宮伯代為轉過,竹青多謝千歲爺。”
那中官一聽,且得體地笑道:“小姑姑誠心誠意的謝,不若親自到千歲爺跟前說,今日九千歲落榻監欄院,並不出外宮。”
莫菁遲疑不決,那中官又道:“小姑姑且不必擔心。宮中還未到門禁下鑰的時分呢,況且有什麼事奴才這邊也會替小姑姑安排妥當,小姑姑放心去見便是。”
話說到這份上,再推脫便倒是自己不近情分了。一路上由著那中官帶路,可心裡卻是忐忑的,且不知若讓他知道自己貿然前來,他會作何想。
那中官只領她至門口,便識趣地在跟前通報一聲後為她輕開門一角,請她進去。莫菁微低嗪首,面上且有些郝然,道一句多謝後,將手裡提著的宮燈交到中官手上,才提著裙子輕抬腳步,踏過門檻。
時隔幾月,她重新踏進這寢閣來,卻有恍如隔世之感,想起幾月前自己還奄奄一息地被救過來,躺在那床榻上與它的主人針鋒相對。
如今看著這熟悉的擺設,莫菁竟然莫名覺得親切。打了珠簾,見他正著雪白單衣,寬瘦的肩處正搭著一衣外袍子,長髮披散開來,一身的疏懶慵憊氣息,倒少了平日所見的鋒芒畢『露』的痕跡。此刻坐於矮案前,藉著燭光正提筆在書信上著墨。
莫菁沒有過去,只於一旁坐著,安靜等著,可奉了好一會兒,見那人仍沒有什麼動靜,終於忍不住輕聲開口,端著如貫軟糯的嗓音道:“喂,我來這裡不是特地來看你處理公事的。”
才見瑛酃將筆擱下,飛眉入鬢,那雙總似帶著溫熙之『色』的鳳眸在遲重的橘光映襯下,勾人得緊。
他只緩聲道:“我只是瞧你什麼時候主動開口跟我說話。”
莫菁且有些置氣般問:“若我一直不開口呢?”
聽罷,瑛酃只一笑,並沒有回答,只移了目光,拿過巾櫛擦手。
莫菁如同個洩氣皮球,只眸子幽幽,低聲一句:“你不肯服軟,讓一讓我。”
聞言,他投來目光,那雙眼猶如曲媚春暉,語氣有些『迷』滂輕柔,似藏了些疑『惑』,輕聲問:“怎麼讓?”
莫菁且微轉眼眸,望向他時,說得鏗鏘有力:“我坐在這兒,你走過來。”
聽罷,瑛酃且一斂眉,將巾帕放下,慢斯條理地拿起一旁的杯盞,輕品一口,末了,才起身移步她跟前,目光熠熠,這雙極好看的眼睛,總是極具『迷』『惑』『性』,當他看著你的時候,你似乎能感覺到無限的溫情,他輕聲道,“讓竹青。”
莫菁緋著顏,別過臉,可心頭湧動,又似跳躍著甜蜜,眼眶溼潤,原來一點點的妥協,一點點的讓步就讓自己這般的快樂,真要命不是?心頭一直以來的不甘似乎消散了些。她又想到了如意,便又啟唇問道:“當日我求你救如意,你從一開始是不是便打算……”
他打斷她:“我且給過她選擇。你若有心跟我,便不能對我如此不公平。任何事都有正反兩面,你既然要選擇救她,那麼不能只固執地只求著無害那一面。我既能救她,她的命由我編排亦是無可厚非。”
莫菁啞然,只低著頭,絞著手指,又過了一會兒,才悶悶問道:“那皇甫光菱呢?淑妃的宮裡主僕上下死於非命,無一倖免,又是所為何事?”
那不是簡簡單單的一條人命,皇甫光菱銜了妃位,是皇室中人。
瑛酃輕撫過腕間的佛珠,沉『吟』道:“他的哥哥。我要換另一個人頂替他的位置,另一個人是個酒囊飯袋,廢物一個,相對好控制。至於皇甫光菱,赦不赦她都無所謂,可她實在呱噪。”
莫菁深吸一口氣,且闔了闔眸子,末了,才冷靜道:“旁的且不說,你可曾想過,這事兒到了那些筆者言官口中又要怎麼個說法?”
他只唇『色』一勾,眉眼流麗,皆是溫潤之『色』:“等明天殺幾個,他們就安分了。”
莫菁不再說,自知多說無益,解決事情的辦法明明有很多種,可他從來都是選最極端的手段。
他又道:“若你現在後悔還來得及。我為什麼要將朝中某些職位的官員換上另一批,皆因你從晏褚帝跟前給我攝取的情報啊哦。那日你求我救如意,才給我的情報。如今你我相得益彰,一舉兩得,不是很好麼?從你借關廷之手,將告發莫氏的密函交至我手中,再到今時今日,你從來都叫我另眼相看,竹青。”
說著,他且伸出手背,溫柔地輕撫她的鬢髮,輕聲嘆,“我才知道,我們應當是天造地設的一對。”
莫菁心神一震,一雙水沉沉地杏子眸望向眼前明豔雅正的這個人,壓抑不住地心底生寒,半晌,才別開與他對視的視線,勉強一笑,艱澀道:“你說得對。我們都一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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