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菁看了看公良無我似笑非笑的神『色』, 又道“可別這樣看著我,短笛我以前也是學過的, 還是一把好手。”
“吶,你吹奏下?”公良無我將短笛在莫菁面前晃了晃。
小看人呀他。
菁咬咬牙, 起身將布帷放在小杌子上, 且走過去將公良無我的短笛接了過來握在手中,一雙杏子眸黑曜如玉, 不服輸地盯著他道“你可給我聽好了。”
結果, 才吹奏了幾個音, 許是太久沒練生疏了, 加之旁邊那公子爺高深莫測的表情看著她,一時岔了氣,還沒進入情緒呢,便破了音。
怎料引得公良無我在旁指著她哈哈大笑之餘,還不忘取笑莫菁方才誇下海口說自己一把好手, 且短笛行不行倒是其次, 這自誇她倒是可以排行第一。
直把莫菁逗得一張小臉緋紅, 一把將短笛塞回公良無我手中便轉身跑了出去。
晌午時分, 那小木棚下的灶臺且漫起裊裊炊煙, 飯菜的香氣飄進內堂正室之時, 公良無我且忙著在後屋的池塘邊拿著塊乾淨的巾帕拭去佩劍上的血跡。依是那副冷眉冷眼的模樣, 即使神姿丰儀, 亦無甚多的表情。
末了, 將擦拭好的佩劍回了劍鞘便聽見了屋內那人漸近的腳步聲。
他瞥了眼草地上那幾具死不瞑目的屍體, 將佩劍往旁一扔便折身往正屋裡走。
莫菁才要開那後屋的木門,手抬了還沒動作,便和門後也恰巧開門的公良無我撞個正著。
倏忽冒出個人兒來,倒『亂』了『亂』心神,可這人就擋在跟前,什麼也看不清,待心神稍等,才抬眸說道要用膳了。
公良無我依是漫不經心地立在跟前應了應,從寬袖裡拿出了塊疊得整齊的四方巾帕一點點地,擦著那冷白長指,擦完左手擦右手。寬大衣袖子裡纏著手肘處的白紗若有似無此刻正若那傷口裂開時血跡漫開被染紅了布料。
可這莫菁自是不知的,只狐疑地看了看眼前這神清骨秀的公子爺,忽而又踮起腳尖兒往公良無我身後探了探目光。
公良無我見狀,鳳眼生笑,拉了莫菁的手就要折身往後屋裡走“這麼想知道呀,來我帶你去瞧瞧。剛將幾條銀環切成了幾段,現下屍體還晾在那兒呢。不對,指不定裡面還有活的,帶你去瞅瞅?閤眼的還可以帶幾條回去燉蛇湯喝,最是滋補身子的。”
莫菁一聽,忙“呀”地一聲甩了公良無我的手,轉身快步回了內屋。
待那撇單薄的身影隱入了屋內,他眸裡輕漫的笑意才散了,又是從前那副冷著眉眼的模樣,他微回首,眼裡餘光瞥了瞥身後,不知何時,身邊的暗衛早已將那些屍體處理了乾淨。
如這種三天兩頭的暗殺,於公良無我而言,自小到大便經歷過無數次,故而早已習慣如常。手法上不會創新,永遠只會若干個黑衣人作伴,先是偷襲不成接下來便是直接撕開臉。這種情況下通常不會有生死搏鬥,結果無非兩個。
要麼讓公良無我幾下解決了;要麼是還未近這位公良少主的身,便先被公良府暗衛營的人先解決了。
公良無我亦從一開始的咬牙切齒,隱忍不發,恨那些個近親外戚一個個絲毫不念及同出一脈的血緣之情,且默默在心裡記小本本,想著日後全給一一還回去到現在的習以為常。雖不明白為何族中叔父公伯表親們如此熱愛送人頭,但時不時來一次的暗殺,公良無我都只當自己在練級打怪。
當然,偶爾他也會埋怨當年坑爹為何不多生一個,好給他分擔分擔,不若現在都躲去農家樂了,那幫人還不死心地屁顛屁顛跑過來送人頭。
可後又細想,這本不是坑爹的錯。若非那追求真愛的親孃等他一出生甫跟著真愛跑了,指不定以坑爹對那追求真愛的親孃的情分,只怕公良無我的兄弟姐妹少說也有半打,也不至於現在到了他這一代便成了根九代單傳的獨苗。
所謂獨苗,也就相當於這公良無我身為公良家名正言順的當家少主,一有個什麼三長兩短涼透了,坑爹就是馬上在旁讓侍妾懷個生出來也來不及補鍋。在這種情況下,公良府的嫡系算是真正的後繼無人之後,那麼公良氏族中的一切便又不得不重新洗牌瓜分。
因而,自公良無我懂事以來,族中的叔父公伯每日除了如何從公良氏主家裡坑盡一切所能坑的錢財外,便是致力於如何讓公良無我無意墮馬、無意落水、無意被暗殺等等從而造成這少家主各種意外身亡的假象。
他不是沒設想過要留個活口好日後去指正指正自己族中那幫團結友愛的龐大關係網,當然這基本不會動搖他們現下在族中的地位,況且,即使真要如此,那些幕後的人大可反口不認,你也拿他們半點法子也沒有。
並且,便是不查,公良無我對於族中哪幫哪派的人是幕後暗鬼亦是心中有數,不過只要想到若能揪到明處來,當眾落一落那些人的面子,對此,公良無我也是興致高昂的。
這章沒有結束,請點選下一頁繼續閱讀!
但派過來的殺手基本都是受訓過的死士,能力不咋地,基本的職業素養還是有的,要開口也是難如登天。
幾年前,尚在志學之年的公良無我且要遠行求學的時候,途中被一幫死士劫殺,末了,好不容易留了個活口,可這死士是個死腦筋,如何威『逼』利誘都不肯開口。那時的小無我年紀尚幼,心『性』不如現下沉穩,當即就被這榆木腦袋似的死士給激惱了,披著墨『色』雲紋蓮蓬衣,提著劍,頂著張冷眉冷眼的如玉小臉過去便是劍花橫生。
那次,小無我在那被『逼』供的死士身上統共刺了七十一劍,且處處傷口避開要害,末了,那死士如同一灘軟泥躺在山道間,血淋淋的一個人兒,只剩吸氣的份,連呼氣的力兒也沒有,便是以後活著大半不是殘了便是廢了。
旁兒的暗衛在某個程度上是十分理解自家小少主現下的爆發的,三天兩頭被人這樣暗殺還不帶可以反抗的,心裡憋著一口氣無處使,不撒在這人兒身上,只怕以後做法比現下更厲害。
可理解歸理解,興許看不下去了,上前低首勸了句。隨後,眼看著那志學之年的小無我便冷哼著,提手一劍刺在那人的心口間,方折身上了馬車,再回首看那個胸口傲然『插』著一柄劍,已然斷氣的死士,那帶血的面容竟還帶著一絲解脫的幸福笑意……
當然,這是公良無我的陰暗面。他且不願讓旁人兒看見,手下的人也只能隨了主子的心意,將這收尾處理得一乾二淨,不留半點痕跡。
至於這旁人兒是誰,這還真不好說,主子的心思,下底兒的人從不敢妄作猜測。
對於這人兒手肘處的傷三天兩頭便裂開,莫菁現下有些無語,本就是輕微骨折加上被酒壺子碎片割傷的事,可如今莫說十天半月好不了,便是再給個一年半載也指不定能完全康復呀。按照這公子爺整日無所事事,只在屋內閒坐的情況下,思來想去,與這傷口裂開有關的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