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謙謙這樣著急做我的娘子,不如……”姜溫笑著將羞紅了一張臉的新娘攬在懷裡,抬起一隻如玉的手掌想去摘掉她頭上頂著的重重的鳳冠。
“等等!”褚謙謙兩隻手用力地抓著那隻使她害怕不已的手掌,帶著顫音問道:“你……餓不餓……”
“……”姜溫的手僵住,想了想,他盯著她正色道:“餓!”
三日後,新婦回門。
傍晚時分,閔家豐盛的晚飯才上了桌,兩條人影從院牆上翻進了院子,不等蘇夏至看清那兩人的長相,本應在左相家歸寧的新婚夫婦二人已經端坐在了飯桌邊上。
“夏夏,三天啦,你看看我們倆個是不是都餓瘦了?”姜溫對著手裡拿著湯勺吃驚不已的蘇夏至說道:“以後我們還是回來吃飯……”
“嘿嘿!”褚謙謙只看著蘇夏至眼熟,在左一眼右一眼地打量了蘇夏至一番後,她忽然記了起來,起身跑到蘇夏至的身邊伸臂就抱住了她:“你是那個面館的女東家?我很喜歡你呢!”
本想著國舅大人成了親,自己可以少做一個人的飯食,如今可好,這廝不僅自己回來了還帶回來了一個,蘇夏至無話可說,只能對著不請自來的二位呲了呲牙:“嘿嘿……嘿嘿……”
一年之後,姜溫與褚謙謙的女兒降生。
若幹年後,閔採悠娶姜家長女為妻。
彼時,喝了媳婦茶的蘇夏至不禁對著閔嵐笙得意的笑道:“那年,阿暖還笑話我不會做生意,說什麼小本生意概不賒欠。讓阿溫在咱家白吃白喝了那麼久……”
“她哪裡懂得:夫釣者中大魚,則縱而隨之,須可制而後牽,則無不得也……”
閔嵐笙低頭沉思片刻,點頭贊嘆:“然!”
“年年,你三姐回來沒有啊?”蘇夏至一邊在廚房裡炒著菜一邊頭也不回地對著外面喊道。
閔家偌大的院子裡,一架紫藤開得正盛。
垂得層層疊疊的如紫色瀑布般的串串花朵讓整個院子都彌漫著那種淡淡的香氣。
紫藤花下的石桌旁,坐著一名身姿挺拔的小童,身上白色的錦袍纖塵不染!
此時,他右手的中指和食指拈著一枚玉質的棋子,其餘的三指如芝蘭般自然地舒展著,如此動作,他已經舉了有些時候,只是他眯起的一雙水靈靈的眼睛裡的眼神還落在左手捧著的一冊薄薄的棋譜上,而手中的棋子卻遲遲不肯落下……
思忖再三之後,他伸臂將指尖的棋子落在棋盤對面的星位上,粉唇輕揚帶著幾分洋洋自得地口氣輕聲說道:“這開局的定式真有意思,可惜今兒晚上舅舅不回來,否則倒是可以在他身上試試手……”
棋譜,是在姜溫的房間裡搜出來的,這兩罐玉質的棋子是從閔嵐笙的書房裡偷出來的,閔採悠將這兩樣寶貝湊到一起不容易,他愛棋成痴,此時正自娛自樂的興起,全身心的撲到了經緯縱橫的棋牌上,哪裡能聽到他娘說了什麼?
“你耳朵讓狗叼走了?!”自己的話已經說了一會兒,外面還是隻偶爾傳來一聲清脆的落子聲,蘇夏至提著炒菜的炒勺快步走了出來,伸手就擰住了兒子的耳朵:“娘和你說話你到底是聽到沒有!”
“娘親啊……你好狠心吶!年年的耳朵這麼見天的被您擰著,我摸著都比兔子長啦!”
耳朵在母親的手中,閔採悠只得放下手裡的棋譜,隨著她的勁兒起了身,口中呼著痛,兩只纖纖如玉的手掌卻向母親的腰上摟了過去:“娘親,您一發脾氣都不漂亮了……不要氣,不要氣,您有什麼話想對年年一個人兒說的,就說吧,我聽著呢。”
已經高過了自己肩膀頭兒的兒子又貼過來開始撒嬌,蘇夏至只好沒脾氣地鬆了手。
低頭瞅著活脫脫生的就是個小秀才模樣的兒子,口中油腔滑調的語氣像極了隔壁家的老薑,她很有些哭笑不得!
在心底第無數次地感嘆過秀才的基因過於強大,她辛辛苦苦的生了一兒一女都完全隨了他之後,蘇夏至眼睛瞟向石桌上的兩樣東西:“等會兒你爹和姜溫舅舅就該放衙了,你趕緊把棋子和棋譜送回去,記住,一定要按照原來的模樣一絲不能差了!”
“那兩個人,長了毛比猴子都精明的……”
棋子是渭國的國師大人畢月卿親自派人到大梁送給閔嵐笙的。
畢月卿是名滿天下的圍棋大家,在渭國也是國手。
兩年前,閔嵐笙曾有機會與他手談一局,最後雖然以兩目半數落敗,但自那次對局之後,閔嵐笙對眼睛雙盲的渭國國師大人的棋藝和人品佩服的無以複加,並不止一次地在蘇夏至面前提起這個人。
在娘子面前誇贊另一個男人,這是絕無僅有的事情,足見這位國師大人在秀才心裡的地位!
事後幾月,畢月卿特意差人給他送來一副玉石琢磨的黑白子,閔嵐笙大喜之下愛若珍寶,平時都是放在書架格子裡,不許旁人觸碰。
年年四歲開蒙,同樣拜在了簡玉的門下。
正好後來嬌嬌與樂樂姊妹們都已經長大,因此簡夫子身邊便只剩了他這麼一個學生。
初時,簡玉只是隨意的教授他一些琴棋書畫的入門功夫,誰知一教之下竟讓簡玉大吃一驚!
年年不但聰慧異常,能把他教授的東西一學就會,尤其是棋道,簡直到了天才的地步!
一本厚厚的棋譜,上面的十幾個定式加上由此展開的棋局,他基本獨自擺上個兩三次便可以複盤,並一子不差!
如此幾年下來,棋力不弱的簡夫子現在再與閔採悠過手的時候,別說不敢再託大讓子,便是連執黑先行都要與他爭一爭,實在沒有了必贏的實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