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姑,您是不知道,那個東西別提多壞了!”蘇奕先起了身,然後伸手去攙扶她:“我方才在馬車上睡著了,睡覺前我和他說的好好的,到了地方要叫我起來,結果您看看!這個賊東西自己先跑了……”
“甭搭理他們。”安逸瞅著兩個怒目而視的孩子,不以為意的呵呵一笑:“你這個侄子仗著身大力不虧可沒少欺負我兒子。”
蘇奕如今就在山下村的學堂裡讀書,安逸就是他的先生。
“……”蘇夏至聽說他連先生的兒子都打,不禁板起臉來說道:“小奕子,咱可不能這樣,逮誰欺負誰,那不成了小霸王了?”
蘇奕先扭過頭來,兩手一起用力穩穩地把蘇夏至扶了起來,然後慢條斯理的回道:“姑姑,我不是逮誰欺負誰。”
“姑姑,您快管管他吧,他就欺負我一個人!”
一直被幾個小丫頭圍著的安元寶趕緊告狀,只是他才說了一句,再對上蘇奕默不作聲望向自己的兩只爍爍放光的大眼睛,安元寶趕緊低了頭,眼睛望向了靴子……
“他孃的!”安逸原本是饒有興味的看著兩個小小子鬥嘴,覺著挺有意思。
等看著自己的兒子居然被蘇家的牛犢子一個眼神就給嚇得不敢再說話,他自覺一張老臉都掛不住了。
左右手互相擼了把袖子,露出兩只麻桿一樣的胳膊,拉開架勢朝著元寶就走了過去:“老子就看不得你這個慫樣!”
“你的腰又不疼了?”蘇夏至見他擼胳膊挽袖子的是要對元寶動手,心裡倒是一驚!
安逸就是身子再瘦也是個男人,他又在氣頭上,沒輕沒重的給孩子幾下,準比蘇奕打的重。
於是她抽冷子問起了他摔傷的腰,這麼一提醒,安逸的兩條腿立馬釘在地上不敢再走一步。
他身子朝前,只把腦袋僵硬的轉向小廝,並對著他伸出一隻手:“媳婦兒,快點扶爺一把啊!”
“你不是又要打我兒子嗎?我看你走的挺利落的,怎麼東家一句話你就走不了了?”
小廝把元寶從帝都帶回了山下村,這一年可沒少費工夫去給他調理身子。又細心地調教到現在,如今這孩子總算是和正常的孩子差不太多。
除了不是自己生的,小廝把元寶已經當成了親骨肉,實心實意的疼著愛護著。平日裡孩子們之間打架倒還罷了,他頂看不上安逸對元寶那副大呼小叫的模樣!
私底下不知和他說了多少次:元寶體弱,膽子又小,你這個當爹的不護著他也就罷了,可不許抬手就打張嘴就罵的……
安逸是個狗熊脾氣,小廝和他說的時候,他也明白是這個理兒。可一轉臉,撂爪就忘!
因此安逸雖然口中說著蘇奕經常欺負元寶,其實細想下來,他自己動手的時候似乎更多。
“我錯了,成了吧?”安逸火氣上湧的時候便忘了自己現在的腰還不能受力,被蘇夏至這麼一提醒,他想起昨天中午從床上爬都爬不起來的慘狀,心裡暗暗磨牙:別讓爺緩過來,等幾天的……等我這腰能直起來的時候,爺一定幹的你下不了地!這媳婦也太狠了……在爺身上撲騰的時候整個就是條餓狼……
“不打了?”小廝往他身邊走了兩步,並不伸手扶他。
“不打了,不打了,我一個大人和孩子一般見識算什麼!”腰不好使,腦子便格外的好使。安逸一把抓住小廝的手臂,半個身子馬上貼了過去,口中長長地出了口氣:“還是扶著媳婦穩妥……”
小廝橫了他一眼,還是一手扶著他的手臂一手摟著他的腰,非常的小心謹慎。
“讓孩子們自己玩吧,咱們進屋說話去。都在院門口堆著幹嘛。”蘇夏至的身子眼瞅著就要足月,可她行動起來還是很利索。
轉身看見門口停著的安家的馬車和垂手立在馬車前的幾個武師還是去年來的那幾位,她便讓小武帶著他們去安排住的地方:“還是去年他們住的那幾間屋子就行。”
幾個人進了正屋,顏夕也燒了水送了新泡的熱茶進來。
安逸與小廝沒見過顏夕,俱都朝著她多看了幾眼,引得顏夕臉上一陣子的紅,趕緊撩簾子往外走:“夫人,我就在外面照看著小姐們,您有事喚我一聲就行。”
“你說你們兩個又不喜歡女人,死盯著人家看什麼?”蘇夏至一手託著腰,回頭朝著身後的椅子望了望,才小心翼翼地坐了下去:“把人給我看跑了,連個扶我的人都沒有了……”
說著話,她朝著正用與她差不多姿勢慢慢地往椅子上的坐的安逸瞅了一眼,張開嘴就笑道:“安先生,身子笨確實要慢些!”
“嘿,我說你啊……”安逸被她拿自己的老腰笑話了半天,簡直是快惱羞成怒了,只盼著自己的腰趕緊好起來,好能一雪前恥!
一年沒有見面,雖然蘇夏至與小廝之間書信往來頻繁,可還是有些事情需要詳談。
因此在閑扯了幾句之後,兩個人就把話題轉到了老家的生意上……
沒聊幾句,蘇夏至正想再問問掛麵作坊的事情,外面便傳來幾個孩子大呼小叫的聲音!連顏夕都在喊著:“小武,你快過來啊,安公子和蘇公子打起來了!”
“怎麼又打起來了?這才多一會兒啊……”聽見外面的聲音,蘇夏至趕緊扶著桌子要起身,小廝一看她稍顯笨拙的模樣,忙過來把她扶了起來,兩個人一起出了門。
棉門簾子開啟放下,屋裡只剩了安逸一個人。
他支愣著耳朵聽著院子裡的動靜,等著小廝回來再扶他出去。
只是等了半晌之後都不見有人進來,他才不情不願地轉了身子,自己把放在桌子對面的茶壺夠了過來,給自己倒了杯茶:“一見了那個女人,爺就沒人要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