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才開啟了院門,蘇夏至和嬌嬌一前一後地朝著學堂走去,才抬腳邁出了門檻,就看見貓小白箭一樣的跑到自家的門口,討好地對著主人搖著蓬鬆的長尾巴示好,而他的身後照例跟著幾只醜到不行的土狗。
蘇夏至痛苦的閉上了眼睛,很後悔沒在它小時候將它切成狗公公,才造成了山下村幾乎這兩年所有産下的狗崽的狗爹都是它!
而每當有街坊抱著土狗中並不多見的純黑的小狗崽來她家攀親戚的時候,蘇夏至便想找條地縫鑽進去……真他孃的太丟人了!
“東家。”小廝穿了一件顏色很淡的袍子迎著她們走了過來,他面朝著太陽,年輕的面孔顯得生機勃勃:“今天去平縣麼?”
“去,仕林春出了新菜式,周公子前幾日就說讓我過去試試菜呢。”
“那好,我這就讓小武去套車。”小廝得了準信,轉身往回走,順道將嬌嬌送去了學堂。
蘇夏至才下了臺階,又提步回了家,領著她的三個跟屁蟲再次出了門。
蘇夏至才在仕林春的門口下了馬車,就覺出了這裡異樣的氣氛:“守誠,你先不要下來,看好了幾個孩子……”
吩咐了一聲之後,她邁步往往裡走去,還未進門,耳邊便已傳來了一陣歇斯底裡的吼聲:“我不信!她都去世了,你們還要如此說她,就不怕她的鬼魂來找你們索命嗎!”
“開門!”蘇夏至沉著臉對圍在門口的往裡探頭探腦的夥計說道。
“東家來啦!”門口堵著的夥計和看熱鬧的路人馬上自覺地讓出一條路,讓蘇夏至勉勉強強的進了仕林春。
酒樓偌大的大廳裡,靠著門的幾處桌椅東倒西歪的移了位置,幾乎將過道完全堵住,櫃臺前,一個鬍子拉碴的漢子正雙手拍著櫃臺的桌面對著裡面的周恕嗷嗷叫!
“她?是不是安靜!”蘇夏至一步一字,緩步走到了那個漢子的身邊,嚇得周恕趕緊從櫃臺裡小跑著跑了出來擋在了她的身前,並且一個勁地對她使眼色:“東家,他喝多了,您別理他太近……”
“太近怎麼了,難不成還能咬人嗎!”蘇夏至抬手拉開擋在自己身前的周恕,抄起櫃臺上的一隻魚缸朝著眼睛通紅的漢子就潑了過去:“小鄧堂主,好叫你知道:這裡是仕林春,我蘇夏至的地方!”
正說得火冒三丈的小鄧堂主突然見到了蘇夏至,正想把心裡憋著的千言萬語吼出來,不曾想這女人見面就是一魚缸冷水,潑得毫無防備的他馬上愣在了當地!
“派個人,去典藏書堂請秀才公過來一趟!”蘇夏至眼睛死死地盯著小鄧堂主,頭也不回地說道:“誰還在外面看熱鬧?難不成咱們仕林春被人砸光了你們也躲著?”
這一聲清喝驚醒了躲在門口的那些夥計,又見掌櫃的這氣勢,眾人便紛紛湧了進來,要收拾地上的殘局。
“放著別動!賬房呢?”蘇夏至擺擺手,一臉怒氣。
“東家……小人在!”躲在櫃臺後面的賬房趕緊探出了身子,手裡還握著一支筆,顯見小鄧堂主沖進來滋事的時候,他也正在抄寫賬目。
“拿著你的紙筆,把咱們酒樓破損的一切財物都給細細的羅列出來!一樣不能少!”
“是!小的這就寫。”賬房忙不疊的應道。
“那個魚缸裡有幾百條金魚啊?也算上!”蘇夏至雙手叉腰,兩眼惡狠狠地盯著濕淋淋地小鄧堂主,直瞅得他渾身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再大開大門,讓走過路過的人都過來聽聽!我倒要看看這世上的痴男怨女有幾個被矇蔽了眼睛成了真傻比!”
“傻比……傻比是什麼?”想來古代還沒有造出這個非常‘先進’以及解氣的粗話,所以蘇夏至一開口就把起了一身雞皮疙瘩的小鄧堂主又給罵愣了。
“不用問了,就是你!”蘇夏至騰出一隻手來指著他的鼻子說道:“安靜還有臉變成鬼來找我們索命?來啊,讓她來!像她那樣慣會裝模作樣的心機婊,此刻怕是已經進了十八層地獄在被油潑火燒,如何能出的來!”
“心機婊又是什麼?”小鄧堂主又準問道。
“不懂?那我就大發慈悲的告訴你:心機婊就是有心計的!”
蘇夏至的話一出口,整個仕林春一片寂靜,眾人早在小鄧堂主的吵吵聲中知道他口中一直說的那個女子就是已經去世了安府大小姐安靜。
原本以為他找上門來鬧事不過是喝多了酒,又舊情難忘無處排解才尋了周恕這個情敵鬧事,而周恕又嫌寒顫,才將眾人都趕了出去,可如今再聽了這酒樓東家的話,似乎是話中有話啊……
還從未有人用這樣的話評價過安家那既美貌又知書達理的小姐呢……
“蘇夏至!你……你說話好惡毒!”小鄧堂主悶了一陣之後終於爆發,他踉蹌著走到蘇夏至面前吼道:“你就不怕遭報應嗎?”
“嗤!”蘇夏至冷笑一聲,釘子似的立在那裡用蔑視以及的口吻說道:“遭報應?說的是!”
“遭報應的那個此刻已經爛在了棺材裡,而你,還在被她的謊言矇蔽著!”
仕林春大門敞開,從外面看正是一副笑迎天下客的局面,而不用進門,只從外面的夫子街上就能看到裡面樣子——劍拔弩張!
櫃臺前蘇夏至與小鄧堂主各不相讓,眼神中刀光劍影,誰也沒有退卻的意思。
才從廚房跑到前面的韓陸青偷偷地拉拉站在東家身後的周恕,揚揚下巴,對著屋頂努努嘴。
周恕心領神會,往前一步對蘇夏至說道:“東家,不如到樓上雅間去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