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閔青蘭就看見蘇夏至激情澎湃地說道:“秀才十年寒窗苦讀為的就是這一朝得中,別人不知道他付出的辛苦,難道你我會不知麼?”
“因此,為了怕他在這場春試中分心,我早在他離家的時候就與他約定:家裡的事情一切有我,只讓他在這一路上照顧好自己,我們不寫書信,我會等著他金榜題名的喜報!”
“我們既然說好了不寫家書,我當然知道這信不是秀才寫的,他從來不會出爾反爾。”
這番義正詞嚴的話讓閔青蘭無比的慚愧!
她深深地覺得作為姐姐的自己和作為嵐笙娘子的她差了太多!
人家就能忍了兒女私情,拎得清輕重,而自己平日裡都在糾結些什麼呢?
“夏至,你真是好樣的,我的的確確的不如你懂事!”閔青蘭說的誠懇,並伸手抹了自己臉上的淚水,對著那封信一努嘴:“那這封信怎麼辦?”
“我剛才不過是在想會有人什麼能模仿秀才的筆跡如此之象,連你都幾乎騙過呢……”蘇夏至一邊說著話,一邊把信也拿了起來,前後都看了一遍,進屋去拿了剪刀出來,沿著信封的封口處一點點的將信開啟了。
眼睛盯著她動作的閔青蘭也在思索她方才提出的問題:到底誰才能寫出那麼像秀才的字啊……
蘇夏至從信封裡將素白的信紙抽出,先放在鼻尖聞了一下,然後輕哼了一聲:“墨也不是明志齋的,秀才最喜歡那裡的墨呢,我給他帶了五條。”
折疊整齊的信紙被開啟,閔青蘭探過頭去與蘇夏至一起看著……
信的內容就是一封普通的家書,用了很長的一段來贅述‘閔嵐笙’這一路走過的州縣,以及沿途的風土人情,看著倒是很像頭一次出遠門的秀才的口吻。
信得末尾囑咐了蘇夏至要照顧好家和長姐,並且用很隨意的語氣說了一句:同窗都說京城很好,因此他若是得中也要盡可能的爭取在京城為官,不想再回到山下村。
“這,這也沒什麼啊。”一封普通的不能在普通的家書,盡管已經判定不是弟弟寫的,但閔青蘭還是看不出這信有何不妥,甚至這信裡寫的一些話她都是認同的:京城好,離今上如此之近,對弟弟的仕途自然也是好的……
“呵呵!”蘇夏至臉上又出現了那種讓閔青蘭肝顫的皮笑肉不笑的笑容,她慢悠悠地起了身,在寬敞的屋裡來來回回的溜達著,然後忽然停了腳步對閔青蘭說道:“哎!”
閔青蘭以為她已經想到了什麼,趕緊起身緊張的看著她。
“麻煩孩子他大姑幫我泡壺茶來,嘿嘿!”蘇夏至賤笑道。
“你真是……唉!”閔青蘭又想笑又想罵她幾句,結果看著她發白的起皮的嘴唇只好心疼地開門出去煮水。
見閔青蘭出門後,蘇夏至也快速的進了屋,從衣櫃裡翻出裝銀票的袋子,並從袋子裡拿出一張紙來。
那是閔嵐笙當著蘇夏至的面親筆寫給她的‘情詩’,就是蘇夏至胡說八道的那首:床前明月光,地上鞋兩雙……
這張紙上還被閔嵐笙寫下了蘇夏至以及他自己的名字。
把紙放在書案上,蘇夏至兩手支在桌面上,低頭看著信上和紙張上秀才的名字,如此一比較,諸多馬腳立現,連蘇夏至這不懂書法的人都能看出一些區別了。
門外閔青蘭的腳步聲由遠及近,蘇夏至把書案上的紙疊好收起,迎著她走了出去:“孩子他大姑啊,您辛苦啦!”
“貧嘴!孩子還沒生出來,你就一口一個他大姑的叫著,也不怕旁人聽見了笑話!”閔青蘭讓開她要接過託盤的手進了屋,把茶具放在書案上,倒了一杯茶給蘇夏至放到了一邊:“沒放多少茶葉,省的你喝了釅茶夜裡睡不好覺。”
“多謝!”人家為自己好,蘇夏至自然不好在耍貧嘴,她伸手摸了一下茶杯,感覺燙手,便沒有立時去喝。
“我與秀才成親一年有餘,從未見他將自己的文字送與旁人,我只是奇怪這人是從哪裡弄到了他的筆跡呢?”
“這是挺奇怪的,嵐笙這人脾氣古怪,那時家裡窮,過年的時候我想讓他寫幾副春聯福字去賣他都不肯,周存孝想看他做的文章也是比登天還難,這到底是誰這麼大的面子……”
“面子?呵呵!”蘇夏至心裡已經有了答案。
“還有這封信,也沒什麼啊,這人編這麼一張紙過來是圖什麼?”閔青蘭又拿起了那張信紙來百思不得其解。
“這封信前面所有的都是屁話!”蘇夏至端起茶杯喝了一小口:“當然,最後一句也是屁話!而且尤其的臭!”
放下茶杯,她看著閔青蘭說道:“你要是我,秀才如果和你說準備在京城謀個差事,你會怎樣?”
“還能怎樣啊,當然是跟著他了,難不成要與相公分隔兩地麼?”
“是啊,正常人都會如此。所以我是不是應該就會放棄了正在經營的鋪子作坊這些呢?”
“原來……”閔青蘭一挑眉終於恍然大悟的說道:“原來這個人是想把你騙到京城去啊!”
“那個孩子他大姑啊,孩子他娘困了……”蘇夏至認為自己說的夠明白了,閔青蘭居然還能想到別處去,所以立馬打消了想要與她商量一下對策的想法,開門把她推了出去,然後賤兮兮地笑道:“明兒見!”
“咣當!”兩扇房門關起,閔青蘭一個人站在黑漆漆的外面被夜風吹得一哆嗦,心裡也明白是被弟妹當了笨蛋了!
一夜無話,一早閔青蘭起來的時候發現正屋的房門還緊閉著。
她摸不清蘇夏至是出去了還是在家,便在屋子門口轉悠了兩圈,忍了忍,還是沒敢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