伸手將窗戶推開的更大,夫妻兩個一起仰著頭從幾尺見方的窗戶裡看著廣袤漆黑的夜空漫天的落雪,看著那些從天上落下的細小的冰渣慢慢地變大,不一會兒就變成了片片鵝毛大雪,紛紛揚揚的鋪天蓋地的飄落……
“瑞雪兆豐年,但願明年是個好年景!”蘇夏至喃喃說道。
古時候農民靠天吃飯,哪怕是付出了再多的辛苦,依靠最多的還是風調雨順。
蘇夏至來了古代幾年,年年春種秋收的看著,上一世對農民的看法已經有了很大的改觀,生活在這些人中間,她已經漸漸地模糊了自己與他們之間的差別。
“關了吧?屋裡有些涼了。”新修的正屋雖然改了火炕,但後院的灶火在他們入睡的時候已經熄了,如今這窗戶一開,屋裡不大會兒功夫便冷了下來。
“嗯。”蘇夏至點點頭:“我今晚怎麼不困呢?”
擁著娘子伸臂關嚴了窗戶,閔嵐笙扶著她坐下,用被子包嚴娘子後他光著身子跑了出來。
點燃了外屋桌上的油燈,他又絲絲哈哈的吸著涼氣跑了回來,自己拿了一套幹淨的裡衣穿上,才不緊不慢地又穿上了外面的素色棉袍。
秀才很愛美,往年他嫌棉袍子笨重總是不肯穿。蘇夏至看出了他的小心思,今年才一入秋就在成衣鋪子裡給他裁製了兩件棉袍,裡面絮的是整張的蠶絲,別看只薄薄的一層,穿在身上和夾襖似的薄厚,可極為保暖!
新袍子一上身,秀才就喜歡上了,覺著還是娘子想的周全,竟連這點小事都放在心裡。
穿好了衣袍閔嵐笙開了屋門去了後院。
一會兒的功夫,蘇夏至就覺著屁股下面坐著的火炕又熱了起來。
“這時候還燒炕,你不睡覺了?”蘇夏至對才從外面進來周身帶著涼氣的秀才說道。
“娘子不是說還不困麼,那咱們就不睡。”待到身上的涼氣散盡,秀才走近她,撿起散落在炕上的娘子的裡衣,把她從被子裡掏了出來要幫她穿上。
“我自己來吧。”黑燈瞎火的還沒啥,如今燈火通明的光著身子暴露在他的視線之下,蘇夏至還是會害羞。
閔嵐笙笑眯眯的看著她,就是不鬆手,一件一件的衣裙給紅著臉的娘子信心的穿戴好,又彎腰給她套上了鞋子,然後牽著她的手到了外屋:“娘子不是買了很多紅紙嗎,我們來寫福字寫春聯吧。”
“好!”秀才的提議立馬點然了蘇夏至心裡的熱情,腦子裡一想日子,今兒都臘月二十七了,依著民俗臘月二十八就要貼福字,現在寫正應景!
閔嵐笙又開門跑了出去,一會功夫端著一壺熱茶走了進來,看見娘子正站在桌子邊上彎著腰裁紅紙。
“去年啊,娘子可是糊弄了為夫一遭,還說讓為夫寫了福字貼你家去呢,結果你卻貼在了咱院子的門上……”
蘇夏至抬起眼皮來看著他:“美嗎?”
“啊?”娘子這沒頭沒尾的一句話連秀才都聽不明白了。
“我是說,那時候你心裡是不是特別美啊?說不定還會偷偷的罵我一句:這個不要臉的……”
“哪有這樣的事情!”娘子是一猜就中,如同親眼見了當時的情形一般,閔嵐笙自然不會承認自己罵了她,一本正經的否認!
裁了幾張大小不同的四四方方的紅紙,蘇夏至先拿了兩張放到書案上:“我來研磨,你寫吧,你的字就是漂亮,去年我是這麼說的,今年我還是這麼說……”
拿起筆架上掛著的一隻大楷狼毫來蘸足了墨,秀才把筆遞給了蘇夏至。
“給我幹嘛,我又寫不好。”蘇夏至不想接,但被他硬把毛筆塞到了手中!
“秀才,我不是客氣,是真寫不好!還是你寫吧。”拿著筆在紙上比劃了幾下,蘇夏至還是決定不糟踐紙了。
“娘子坐下。”扶著她坐在書案前的椅子上,閔嵐笙將一張紅紙一角朝上擺好,隨即他站在了她的身後,彎下腰去一手按紙一手捉著她的執筆的手停在了紅紙上:“我們一起寫……”
蘇夏至被他抱在懷中,屏住呼吸凝聲靜氣的隨著他的動作在紙上游移著,不敢動半點力氣。耳邊是他撥出的均勻的呼吸聲,輕緩綿長……
那是秀才作為文人的本能了,只要一面對紙筆,人就是變得分外的沉靜,而他的每一個動作也都會帶著種天生的優雅。
蘇夏至看著紅紙上的福字一筆一劃地在兩只緊緊糾纏在一起的手下逐漸出現,她看的入迷!
一張一張的紅紙被閔嵐笙鋪在書案上,他不厭其煩的握著娘子的手用盡心思的勾畫著,不知不覺間,身後的桌子上已經晾了大大小小的許多福字。
“娘子你看。”寫完最後一筆,接過她手中的毛筆架在硯臺上,秀才拿起書案上墨跡未幹的那張福字吹了吹:“為夫覺得啊,今年的福字才是圓滿的……以後,每一年,我們都要這些寫……”
屋外飛雪連天,屋內一片靜怡,茶香盈室……
一場大雪到天明的時候還沒有要停的趨勢,閔家的院子裡已經落了厚厚的積雪。
一大早開了屋門,閔青蘭被迎面吹來的冷風吹得立時沒了瞌睡,她抬頭往外一看,便看見了院子裡幾道並排走過的腳印。
“嵐笙和夏至這麼早就出去了?”她把門開大了些,往外正房那邊探出頭去,一溜的簇新的大紅福字霎時便映紅了她的眼!
閔青蘭推門而出,獨自站在偌大空曠的院子中間,細細地看著那些新貼上的福字,那飄逸俊秀的筆體一看便是出自嵐笙之手。
“不對啊!”只是看著看著,閔青蘭忽然覺出了異樣,猛一看還覺得無比熟悉的筆體竟變得陌生:“這……這是嵐笙寫的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