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絕對相信,如果他這一刻敢再叫了蘇家的二丫頭為蘇二傻,下一刻閔嵐笙就敢扭斷了自己的小細脖子!
“哼!”閔嵐笙冷哼一聲,隨即松開了抓著他的手:“我要見我姐姐!”
“哎呦……女人生孩子你怎麼能見?”周裡正的老婆一直在後院裡聽著前院的動靜,如今知道相公和兒子都頂不住了,她只好自己硬著頭皮走了出來。
“嵐笙啊,嬸子知道你心疼青蘭!”周徐氏一出來就拉住了閔嵐笙的手,用一種長輩的姿態說道:“青蘭是你的姐姐,她也是我周家的媳婦,你說,我們能慢待了她麼?”
閔嵐笙不說話,手上用力甩開了周徐氏濕淋淋帶著冷汗的一隻老手。他是男子,可以一腳踹開信口開河的周存孝,卻不能隨意張口和周徐氏這樣的老婆子鬥嘴。
“女人生孩子我相公不能見,我可以見。”蘇夏至不等周徐氏再開口已經提步直接邁進了後院:“相公,家裡我都撂下話了,若是天黑咱們還不回去,就去報官。”
“蘇夏至,你這話說的我可是不愛聽!”周徐氏小跑著攔住幾乎是橫沖直撞往裡走的女子叉著腰叫道:“你看我們周家好欺負是不是?竟敢訛我們!還告官?你告我們什麼?”
周徐氏的聲音尖戾高亢,讓蘇夏至一時間竟想起了清早打鳴的公雞!
每天早晨最煩的就是聽見雞叫了!因此她一張嘴就惹得蘇夏至心裡一陣煩躁。
她抬手掏了掏耳朵,似乎是很隨意地說道:“前段時間,我哥哥被兩個下作的毛賊劫了道……”
“嵐笙家的也是婦人,進去看看青蘭自是可以。”蘇夏至才說了半句話周存孝就表了態,而且用上了‘嵐笙家的’這個稱呼,這已經是在說:我們周家認慫了。蘇家這門親戚我們認了……
“這……”周存孝為難的看著父親和母親,他不想讓蘇夏至進去,可又找到不到理由攔堵。
“嵐笙……家的是婦人不假,可女人生孩子都沒了模樣,青蘭那麼要強的性子,哪裡願意外人見到她現在的樣子。”周徐氏放軟了口氣說道。
她心裡已經恨死了這個不爭氣的大兒子!
一樁樁一件件的,沒腦子的周存孝閑賦在家惹了太多的事情,都是當父母的在給他擦屁股!
開春的時候喝多了酒挖錯了水渠,淹了自家的農田。沒多久又找了兩個潑皮去偷襲蘇春來,結果那兩個廢物被人家給霍作樂去,害的她出了二兩銀子才把人贖了出來!
就當破財免災吧,總比讓蘇家把那兩個人送去官府告官強。
可這消停日子才過了幾天?他便又惹了事,把隔壁村子那個開暗門子的寡婦給弄大了肚子……
事情一件件地在腦子裡走馬燈似的過著,周徐氏以及快被氣炸了肺!
“那個屋子吧?”大熱天的,後院東面一間屋子的門上居然掛著棉布門簾,這除非有生孩子怕風的婦人才會如此啊,蘇夏至也不和周裡正的老婆廢話,直著就朝那間屋子走去。
“哎!”周徐氏一愣神的功夫,蘇家的二丫頭已經直接走到了大兒媳的房前,她神色慌張地望向自己的丈夫。
周裡正看都不看周徐氏,背手轉身氣哼哼地回了正屋。
當家的一氣之下撂了挑子,周徐氏心裡有些慌亂,她想和兒子說幾句話,又見白衣白臉的秀才一聲不吭的立在後院的門口,她只好對著兒子使起了眼色:“還不讓嵐笙回屋坐著去,日頭地裡站著,留神中了暑。”
“對對對!”周存孝伸手想去像原來一樣親暱地拉著妻弟說說笑笑地到前面去喝茶閑聊,甚至用姐夫的身份說教他幾句……但如今,望著修竹一樣立在自家後院門口的閔嵐笙,他已經失了親近的勇氣。
“你呀!”周徐氏右手食指虛點,對這個偏疼不上色的兒子透著失望!
先不說自己家比閔家富貴了多少,單就周存孝從小當公子哥一樣的供著長大,吃的用的哪一樣不是看著讓人眼紅的?可如今往早就沒了爹孃的閔嵐笙身邊一站,人品人才沒一樣拿得出手,閔嵐笙如果是塊玉,那她的兒子連塊石頭都算不上!
周徐氏越看越糟心,猛然聽見兒媳婦屋裡傳來的話語聲,她什麼都顧不上了,趕緊追了過去。
蘇夏至其實是站在這間屋子的門簾前遲疑了一下才挑開的。
掛著門簾和緊閉著窗戶的房間裡光線很暗,一股令人作嘔的腥臊味道讓蘇夏至胃裡一陣翻滾,她強自做了幾個吞嚥的動作才將想吐的感覺壓下。
屋外陽光燦爛,屋內昏昏沉沉,蘇夏至剋制著想用手捂起口鼻的沖動適應著光線。
“這位夫人是?”趴在屏風外的桌子上睡著的婆子聽見動靜驚醒,先探身往裡屋瞧了一眼,才發現門口站著的女子,她猛的起身,撞得身前的桌子擦著地面發出一聲刺耳的聲音。
“她怎麼樣?”蘇夏至不答她的問話,放輕了腳步往內走去。
婆子不知道她的身份自是不敢攔著,忙亦步亦趨地跟了過去:“還是未醒,方才我摸了摸大少奶奶的肚子,胎兒動的也……”
“順婆!”布簾子撩開,周徐氏匆匆而入,及時打斷了穩婆的話。
順婆是這附近有名的穩婆,因為接生手段精湛,被人們送了個‘順’字褒獎,意為接生多為順産,母子平安之意。
蘇夏至不著痕跡的一皺眉,走過四扇屏往內直行。
“嵐笙家的,這話原不該嬸子說……”周徐氏擠到順婆前伸手想拉住走在前面的蘇家丫頭。
“既然不該說,那就別說了。”蘇夏至淡淡的介面,一點不給她留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