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過一頓心驚膽戰的午飯之後,蘇夏至去了高嬸子家。昨晚和閔嵐笙的一番長談徹底地打消了她心底所有的顧慮,她下了決心——幹!
高嬸子家的院子不小,院子裡跑著好幾只雞。看見蘇夏至等了門,高嬸子是抑制不住的高興。不等她進屋就開口問道:“秀才家的,你想好了。”
“想好了。”蘇夏至不愛串門子,來了她家幾次也是匆匆來匆匆去並未仔細看過,如今口中和她說著話,眼睛卻在院子裡四處打量著:“您家這院子可真大!”
“可不大麼!”高嬸子自己也在院子裡踅摸著:“兒子們一分家,他爹和小四又常年在外面跑鏢,平日裡家裡進進出出的就我一個人,我也住的空空落落的。”
“這還有個後院?”蘇夏至扯著脖子外後看去。
“是個後院。”高嬸子拉著她往後院走去,挺大的一片空地只挨著院牆蓋了一間不大的屋子:“幾個兒子分了家,這個地方留給小四兒。等他娶媳婦的時候蓋上兩間房子。”
“挺好。”蘇夏至點點頭:“高伯父和小四兒呢?”
“去平縣了。”高嬸子把蘇夏至往正屋裡讓:“隔個幾日就要回去看看,若是有押鏢的生意省的落下了。”
“不進去了,咱就在院子裡說說吧。”正午時分天氣正熱,蘇夏至朝著擺在陰涼裡的小飯桌走去。
桌子上擺著一隻碗,裡面裝著半碗剩飯菜,筷子加在腕上,顯然高嬸子的午飯還未吃完。
“您還沒吃完飯啊?”蘇夏至有些不好意思的說道:“要不您先吃,我待會再來。”
“你快別讓嬸子著急了!”高嬸子伸手拉住她,按著坐到板凳上:“昨兒回來我就惦記著這個事兒,可你都說了要合計幾天呢,嬸子也不敢去問。”
“那您吃,吃完了我再說。別讓飯冷了。”
“成。”高嬸子端起飯碗,幾口就把裡面剩的東西扒拉到了嘴裡去,隨即一抹嘴兒把碗筷送進了廚房:“家裡就嬸子一個人,湊合一頓得了。”
蘇夏至嘆了口氣。這就是女人過的日子。省吃儉用的養大了孩子,然後還要為他們娶媳婦蓋房子,從牙縫裡摳錢,苦著自己,轉眼就白了頭發……
“咋這樣看嬸子?”高嬸子坐下不好啥意思地用手摸了下頭發,將碎發攏到耳後。
“昨天我也想了想。”蘇夏至直接從感慨裡抽離進入正題:“掛麵這個生意可以做。”
“好啊!我跟你學學,你做的那種面,嬸子做不出。”高嬸子一拍大腿調門又高了起來:“等學會了,我也晾些到鎮子上去賣。”
“不行。”蘇夏至果斷的搖了頭:“不能那麼做。”
“不行?你不是教了大夥法子讓大家學會了都發財麼?”蘇嬸子不明白了,她探著身子皺著眉都蘇夏至說道。
“那樣不行。”蘇夏至再次搖頭:“法子我可以教,在大家沒有學會的時候,麵粉啥的這些我也可以出,但不是照您說的那樣,大夥學會了各人做各人的。”
“那……那能怎麼樣?”
“我要開掛麵作坊,在村子裡招幫工,願意來嬸子嫂子姑娘,只要身子沒病,吃得苦,都可以。”
“……”高嬸子慢慢地坐回了自己原來的位置,皺著眉思索了片刻才試探著問道:“秀才家的,你這是要當掌櫃的,讓我們給你做夥計?”
“我要做東家,開掛麵作坊,請大家到作坊裡幫工,我按月給大家發銀子。”蘇夏至簡單明瞭的說道:“而且還要與我寫契約。”
“契約?嬸子只聽說那賣身的女人才寫這個東西呢!”高嬸子有些不悅地說道。
“呵呵!”蘇夏至搖頭笑道:“我才不買一堆老孃們兒養著呢!”
“你這話說的!”高嬸子跟著她一起笑了幾聲,還是有些不死心地問道:“要不我們各家都出幾個錢,你把做掛麵的法子教了我們得了!”
“不行。”蘇夏至扶著桌子站了起來,平靜的說道:“一盤散沙成不了氣候,您不是想給小四蓋房子娶媳婦麼?”
“是啊。”高嬸子點頭:“所以我家老頭子這麼大年歲了還在外奔波,等小四兒成了親,我才不讓他再跑鏢了呢!”
“咱山下村宅院房子比平縣便宜很多。”蘇夏至給她算了一筆賬:“您家的後院空著,無非是買些磚木請些人手就能蓋起新房。您自己想想吧,就算您學會瞭如何做掛麵,咱村裡的人都去賣,您還能掙多少銀子?”
“就憑您自己的力量能掙出小四兒的兩間新房麼?”
兩間新房,人手加磚石原料沒個十兩銀子蓋不起來。這筆賬高嬸子心裡不知道算了多少次了,越算越頭疼。
而對於學做掛麵,她也沒想著真的能發了財,只不過是跟著秀才家的後面掙點小錢貼補家用罷了,至於別的,她壓根就沒有想過。
“那你的意思是?”高嬸子也站了起來,秀才家的話她越聽越糊塗,既然大夥學了做掛麵也掙不到錢,憑什麼她家的掛麵就能掙到錢?
“我的意思是,如果我們的作坊開的順利,三年!”蘇夏至對著她伸出兩根手指:“三年,您一個人的工錢就能給小四兒蓋上房子!”
“……”這麼說三年她最少能掙到十兩銀子,那一個月得有多少工錢啊……高嬸子算不清楚了。她眯著眼睛幾乎想破了腦袋也沒算明白。
“沒事兒,您先算仔細了,然後再去找我。”蘇夏至轉身出了高嬸子家的院子。
三年十兩銀子的工錢一個月有多少?蘇夏至昨晚就算過。一個月一人三百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