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了東屋,看見已經下了地,規規矩矩站著的蘇夏至,媒婆子笑著就走了過去:“那就是夏至姑娘吧?嬸子這一趟就是為你來的!”
蘇姑娘在聽到媒人上門的時候,心裡已經樂開了花,此刻不好太過喜形於色,依舊低頭垂眸,給人家行禮:“嬸子萬福!”
“姑娘,我家姓高,和閔家是近鄰,我家的門正對著他家的後院牆呢。”婦人扶起行禮的蘇夏至,自我介紹道。
“高嬸子。”蘇姑娘再次行禮叫了一聲,心道:哎呦,真對不住!我都偷了你家的兩個南瓜了……
閔嵐笙家裡並沒有餘錢,原本想著和姐姐討要一些,奈何一提要娶蘇夏至,閔青蘭就是一副死活都不會同意的架勢,秀才只好破釜沉舟下了一步狠棋。
姐姐被氣得再也不管他的親事,而他也不好再提要銀子的事。思來想去,只好把蘇夏至帶來的兩條臘肉送到了高家,說了來意,求不是媒人的高嬸子做回媒人,替自己說次媒。
高嬸子對於輕易不登門的閔秀才能對自己提出這個請求簡直是受寵若驚,幾乎是想都沒想就應了。
就恨自己閨女嫁的早,早知道秀才娶媳婦要求這樣低,她就應該再留姑娘幾年,嫁給這樣的姑爺多體面!哪怕什麼都不用他做,天天看著他那張臉也痛快啊……
男女雙方都有意,這門親事說的異常順利,高嬸子才說男方家是閔家的獨子,那邊蘇夏至他娘就點了頭:“不就是幸福麼,我閨女就嫁他!”
話說到這個份兒上,賓主都很滿意,知道這門婚事算是成了。
想起閔秀才囑咐自己的:最好把成親的日子早早的定下。高嬸子裝模作樣地拿出一本黃歷,一頁一頁地翻看著:“他嬸子,兩家離得不算近便,您看,我跑一趟不容易,您心疼心疼老姐姐我,我替閔秀才求個成親的日子,四月……”
成親是終身大事,哪家都要準備一番,過禮下聘的,總有的折騰,高嬸子是厚著臉皮給說了個四月的日子,一般人家,都是訂了親,差不多一年時間才會成親。四月,確實很倉促。
蘇嬸子皺了眉,從媒人手裡拿過黃歷,也是一頁一頁的翻看。
蘇夏至和楊巧蓮都很奇怪:娘大字不識,這是在看啥?
“就這天了,我看著好!”蘇嬸子拿著黃歷看了半天,確實是一個字不認識,便隨手翻了一頁擺在桌上讓大家看。
蘇姑娘伸頭一瞧:二月二,龍抬頭,諸事不宜!
幾個人的視線都一起集中到了桌上攤開的黃歷上。
高嬸子一瞅那紙上的日子便抿了嘴縮了脖子笑的勉強。
“二月二?”楊巧蓮伸手把黃歷拿了起來猶豫著問道:“是不是太倉促了些?妹妹出嫁怎麼也得準備準備,嫁衣都還未做,今兒都正月十六了。”
說完她直接扭頭看向立在旁邊默不作聲的蘇夏至。
“他大嫂這是心疼妹妹,想要留在家裡多享幾天福。”高嬸子心裡罵著楊巧蓮是頭多嘴驢,口中卻順著她的話茬說道:“可再疼妹妹,姑娘終有家人的一天,早幾天和晚幾天沒差了!”
她是得了閔秀才的囑咐的,最好是將婚期定的近一些,如今女方家的娘親親自定了個她都沒敢說的日子,高嬸子自然是樂得坐享其成。
“妹妹?”楊巧蓮不接高婆子的話茬,只用眼睛盯著小姑子看,她知道婆婆是個稀裡糊塗的,而蘇夏至做事有主見,這門親事她本來就覺得不可思議,如今又見男方催的急,便留了心思,唯恐小姑子吃了虧。
嫁漢嫁漢,穿衣吃飯。
女人出嫁,就是為了後半生的日子有個著落,現在看閔秀才家就這麼幹巴巴的來提親,聘禮什麼的隻字不提,楊巧蓮擰了眉,越想越覺得這事兒不對勁。
“嗯?”蘇夏至知道楊巧蓮是在替自己著想,可現在說到這個份上,她也能揣度出一些閔嵐笙的想法——他是想把婚事早點辦了。
木呆呆面無表情的抬頭,她先望了楊巧蓮一眼,而後又低下了頭:“我聽孃的。”
“這姑娘懂事兒!”高嬸子笑的像廟裡的菩薩,言不由衷地誇贊著蘇夏至。
蘇姑娘又緩緩地抬了頭,瞅著坐在那裡笑的無害的女人心裡想到:你是想說這姑娘真傻吧?
“這寫的到底是啥?”楊巧蓮看到小姑子是這個態度也不好再說別的,指著黃歷上‘諸事不宜’四個字問媒婆子。
這幾個字高嬸子是認識的,可她不能說實話啊。只好打著哈哈說道:“不過是些吉利話,什麼宜納彩嫁娶之類的。”
“不對!”蘇嬸子得意地指著那行字說道:“這幾個我看著眼熟,你爹告訴過我,諸事大吉!”
蘇姑娘很感動:這才是真娘!
在雙方生辰八字紙上媒人按了手印,高嬸子收了蘇夏至的那份給閔嵐笙帶回去,這邊蘇夏至也收起了秀才的那張。如此,這樁婚事除了一些俗禮未做,保親,這樁明媒正娶裡最重要的一項已經禮成。
在蘇家用了午飯,楊巧蓮又塞了一百文的辛苦錢給高婆子,才和蘇嬸子兩個人把這個大媒人送出了屋。
幾個女人有說有笑地往院子裡走,就見蘇春來負著手仰頭閉眼,擰著眉,一副很痛苦的模樣立在院子中間,攔路虎似的擋住了路。
幾個人只好停了下來。高嬸子端詳著人高馬大的蘇家長男,也覺得這後生長得很挺體面。
“大愣子,你這是幹什麼呢?”蘇嬸子覺得奇怪,沒見過自己的兒子這樣過。
“相公?”見蘇春來泥塑似的不動,楊巧蓮也擔心起來,幾步走到他的身邊伸手推了推:“娘問你話呢,你這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