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雲開啟桌上的包袱,用手輕輕地撫摸著包袱中的那一身幻金龍鳳嫁衣。這幻金龍鳳嫁衣是錦雲用紅斑天音蠶的蠶絲製成的綢緞縫制,故而摸起來十分順滑,穿在身上十分的舒適。而嫁衣上的龍鳳是用幻金絲所縫制的。在美麗豔麗的紅色嫁衣上閃爍著金色的光澤,讓人一看就造價不菲。
“錦公子在嗎?”一道女聲傳入耳中,只見一個少女走進錦衣閣。這女子身穿一襲玉白色的曲裾,曲裾的裙邊是桃花一樣的紅,上面繡有一隻粉色的桃花。“姑娘,是來買成衣,還是來做衣裳?”錦雲問她。“您就是錦公子啊,果然是傳聞中所說的如玉公子啊!”那姑娘緊盯著錦雲說。“姑娘謬贊,在下只不過是一個普普通通的製衣者。”錦公子避開她那垂涎的目光說。
“姑娘來此,定不是為了誇贊在下的樣貌的吧。”錦雲溫笑著說。“啊,對啊!我是來請錦公子為我制一件牡丹衣的。”那姑娘激動地說。“不知姑娘為何想要牡丹衣?”錦雲問她。“不瞞錦公子,小女子聽聞錦公子所制的牡丹衣不只是華美非常,更是能引蝶繞身。”女子看著他,十分的興奮。她說的確實不錯,只是世人不知,那牡丹衣是他用世間奇法從牡丹花中取得的絲線所縫制的。雖用料不是極為貴重,但所用的時間可並不少。但錢嘛,自然是越多越讓人歡喜。
錦雲剛要接下這個單子,卻見到角落裡寒光一閃。那是一把極其美麗的匕首,刀刃寒光閃閃,讓人看一眼都會心生寒意。匕首的柄是神獸睚眥的樣子。拿著匕首的是一個身穿黑色衣裳的男子,他的衣裳隨時江湖綠林所常見的勁裝樣式,但布料與裝飾都極為上品,勁裝之上用淡黑色的線繡以暗紋,隱隱可看出蛟龍之型。墨發用一個鏤空雕花的銀冠束起,劍眉星目,俊美而淩厲。
錦雲只得拒絕那姑娘。他都快忘了還有這麼一號人物了。此人是一個月前來到錦衣閣的,他說他是來求一件天下無雙的嫁衣的。錦雲在一個月前就拒絕這個人,但這人不知是怎麼回事,自一個月前就纏上了錦雲,非要他答應做這嫁衣。若他只是纏著他尚且好說,然而此人不止纏著他,還攪黃了他好幾單生意。
“韓公子,在下實在不明白。天下能做嫁衣的人雖沒有千千萬,但也不是隻有在下一人,公子又何必如此對在下。”錦雲問他。“世間能做這件嫁衣的恐怕只有錦公子一個人。”韓銘時緊盯著錦雲說。“韓公子抬舉,但在下可並不認為自己能厲害到做出這世人難做,天下無雙的嫁衣來。”韓銘時悠然一笑,說:“此衣需百花來染,鮫人絲來縫,萬古海龍筋來繡,夜明珠來綴,千載鳳凰羽來飾。”錦雲皺眉,這百花染、深海夜明珠雖是難得,但也不至於無處可尋,但這萬古海龍筋、千載鳳凰羽、鳴河鮫人絲可是世間罕見,向來是隻有人聽聞,而無人見過。錦雲的目光漂移了一會兒,然後抬眸看著韓銘時說:“這些個東西我只見過深海夜明珠與百花染,但其他的是否存在還是個謎吧。”
“一個能用牡丹花製衣的人,會不知這些個東西在何處?”韓銘時笑著看著錦雲說。錦雲抿了抿唇,不再說話了。“怎麼,錦公子怎麼不說話了?”韓銘時看著他問。“韓公子,您為何非要這天下無雙的嫁衣?”錦雲問他。“若我說我是為錦公子你呢?”韓銘時笑眯眯問錦雲。“韓公子莫要打趣我了。”錦雲冷著臉說。
“聽說錦公子是為了一個女子而專為天下女子製衣的,不知傳言是否屬實?”韓銘時忽然轉開了話題。“屬實,如何?不屬實,有當如何?”錦雲冷冷的說。“那麼,錦公子當真是有一個妹妹了?那麼錦公子應當明白我想為自己的妹妹傾盡天下的心情。”韓銘時說。錦雲看著他,這人雖說的冠冕堂皇,做出一副為了自家妹子可以傾盡天下的意思,然他的眼中卻是一片默然。正如世人皆當錦公子因著自家妹子而只為天下女子製衣,又有誰堅定的說這一切不是錦公子故意做出的姿態?錦雲的眼神不由得有飄到了那身幻金龍鳳嫁衣上。“錦公子莫不是女子?竟如此喜愛這幻金龍鳳嫁衣。”韓銘時看著錦雲說。
“韓公子,你也看到了,我就算是為了自己的妹妹也只是用幻金絲與紅斑天音蠶的蠶絲做了一套幻金龍鳳嫁衣而已。您憑什麼讓我為一位與我不相幹的女子做這天下無的雙嫁衣?”錦雲笑著問他,這笑意中布滿了諷刺。“我當然會予錦公子不菲的報酬。”韓銘時說“呵,韓公子,世人皆只這百花染只可去合歡居去尋,深海夜明珠只可到燁海去找,雖是難求,卻不難尋。但這萬古海龍筋、千載鳳凰羽、鳴河鮫人絲便是有跡亦難尋。你當真知道這些個東西在何處?”錦雲問他。“我聽父親的屬下說過,這萬古海龍筋位於東羅海之附海鎩羽海海水十萬米之下的宮殿之中,而這千載鳳凰羽位於雪河白山之上,鳴河鮫人絲産自寒崖鳴河。不知我父親的這位屬下說的可對?”韓銘時問他。
“既然韓公子知曉這些個東西位於何處,又為何不知這些個地方的險惡?”錦雲看著他說。“我自是知曉此行之險惡,既然是我有求與錦公子,自然是會保護好錦公子,不讓你受一絲一毫的傷害。”韓銘時對他說。“韓公子,大話誰人都能言,可也並非是誰都可以做到的。”錦雲看著他說。“若我保護不好錦公子,這一程結束後,我自願接受錦公子的責罰。”韓銘時看著錦雲誠摯的說。
錦雲雖不願應他,卻也看得出,此刻的韓銘時所言都是真的。“我可以隨韓公子走這一遭,但還請韓公子等我將這幻金龍鳳嫁衣贈與吾妹再上路。”錦雲說。“當然,我也並非那般不近人情。”韓銘時笑著說。
錦雲將韓銘時送出錦衣閣,關上店門便回房睡下了。
初晨,錦雲自睡夢中醒來,看見錦依坐在自己的床上。“哥哥,你醒了?”錦依笑著問他。“回來了。”錦雲冷冷的說。“嗯,哥哥當真不願去參加我的婚禮嗎”錦依可憐兮兮的看著他問。“不必了,這幾個月我要去尋些材料來為客人制作一套嫁衣。”錦雲淡淡的說著,起身下床。
“客人?是門外的那位公子嗎?”錦依抬眼欣喜地看向他。錦雲凝了凝眉,而後舒展開。“你回來,不是為了看客人的吧。”錦雲說。“當然不是。我是為了請哥哥去參加我的婚禮的。”錦依笑著說。“不必了。嫁衣已經備好了,拿了便走吧。”錦雲淡漠的說。
“哥哥......”錦依雙目含淚,委屈的叫到。“我今日便要啟程,你盡早離開吧。”錦雲並沒有被她的眼淚所打動,反而是更加不耐了。“莫要再說了,你的婚事我本就不同意,自是不會去的。你也不必作此假態。”
錦依低頭,她知道自家哥哥覺得她與那人門不當戶不對的,那人定是對她有所求。她想與自家哥哥說,那人不會對她有所求的,雖然那人不至於到達富可敵國的程度,卻也是非常富裕的,而她不過是個普通的繡娘,他能從她的手中求得什麼?
“好吧,哥哥,那我先走了。”錦依說著,一步三回頭的離開了。錦雲並不看她,只是背對著錦依做自己的事。錦雲知道自家妹妹心中的想法,但他卻無法跟自己妹妹說什麼。他知道,那個男人為的是幻金龍鳳嫁衣,而不是真的愛她。但他不會說,因為他知道,有些事需要錦依自己去經歷,他傾盡全力阻止他們的“愛情”,不止不會得到她的感激,反而會讓她埋怨自己。
“你當真不去參加你妹妹的婚禮嗎?”韓銘時看著錦雲說。“不必,我還是早些為韓公子的妹妹製作出這嫁衣吧。”錦雲說。“也好。”韓銘時應下。“不知韓公子想要先去尋何物?”錦雲問他。“聽說,錦公子與鄴城合歡居的主人合歡十分熟悉,不如我們先去尋著百花染。”韓銘時笑著對錦雲說,手中的摺扇輕扇,端的是風雅無雙,俊雅風流。
錦雲看著他,他與合歡的關系幾乎沒人知道,韓銘時是怎麼知道的?但錦雲不會傻到去直接的問他,韓銘時既要隱藏自己的身份,那他便不會去拆穿他。反正,在他把這一套嫁衣做好之後,他與韓銘時也就再無交集。“錦公子,你可同意我的想法?”韓銘時問他。“既是為韓公子的妹妹製作嫁衣,那自然是要由韓公子來決定的,錦雲自不會有異議。”錦雲笑著說。韓銘時只是笑了笑,沒有多說什麼。
二人走出錦衣閣,踏上停靠在門前的馬車的踏板。這馬車是韓銘時所準備的,故而十分華麗,車廂由紅木製成,車軸是紅柚木製成,車轅有水曲柳所做,車蓋的四角上分別掛了一個銀鈴,馬車緩緩而動時,銀鈴輕輕響動,鈴聲和緩而清脆。車廂內部設有軟塌,小桌,與一個盛放糕點小食的小櫃。軟塌上旁還放著一個小香爐,為防止香爐在顛婆中四處滾動,製造這輛馬車的人特意將香爐嵌在了馬車上。而小桌確是與馬車一體的,小桌上鑲了一塊磁石,連茶壺與茶杯上都嵌有磁石,為的是防止馬車顛婆之時,茶水灑在坐在馬車上的人身上。由此可看出,韓銘時財力之深厚。
“走吧。”韓銘時對著馬車外的車夫說。車夫應和一聲,揚起馬鞭,趨勢著四馬拉起馬車。馬車緩緩起步,晃晃悠悠的,讓錦雲又有了些倦意。“錦公子可是困了?”韓銘時笑著問他。錦雲懶懶的抬眼看了韓銘時一眼,沒有說話。他確實有一些睏倦,所以不想耗費氣力去應付宛如笑面狐貍的韓銘時。韓銘時見他雙眼間氤氳著睏意,不由得憐惜,故而緩緩開口說:“錦公子既然睏倦了,不妨睡一會兒?”錦雲瞟了他一眼,微微的點了點頭,便陷入了夢想。
韓銘時看著錦雲那寧靜的睡顏,不由得心田一動,不愧是被世人稱為如玉公子的人兒啊。當真是公子如玉,當世無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