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夜色像濃墨似的渲染在少林的上空。黑黢黢的寺廟顯得陰森詭異。猛地擾來一陣風,像是夾著一團黑霧撲向“大雄寶殿”。
風停後,寺廟靜悄悄的。
寺廟的深處,一間及其精緻的禪房內在此時卻燭火明亮。白鬚垂胸,臉色稍帶紅潤的惠空大師正附身在案臺旁閱看經書。一名童僧軟軟地趴在禪房的門口處的大椅上偷睡著,看模樣很香。
一溜兒微微的輕風專進了窗欞,悄悄梭入房內撩動了燭苗。漸漸地,溜進來的風兒似乎稍猛了些,燭苗將要吹滅之時被惠空一抬袖袍又攔住了。
他放下經書,瞅了瞅門跟前的童僧,又張耳聆聽了數遍禪房內外的動靜。此時,除童僧的呼吸聲外再沒有其他了。撣了撣僧衣,起身來到童僧旁輕聲喚道:“惠靜,惠,”第二遍喚聲的第二個字還未喚出時,那童僧兒卻猛爬起來回道:“弟子貪睡了,望師傅責罰!”
惠空微微一笑,和藹道:“人原本就是一物,物有靜有動,哪有光動不靜之理!”
“師傅說的是,弟子銘記於心!”童僧惠靜道。
“嗯!”惠空點點頭,“去喚惠能,惠明兩位師兄進來吧!”
惠靜轉身開門出去。不多時便回來了。身後跟著兩位身板健壯,個頭高大的師兄。一同進了禪房,惠靜又識禮的退出了門。二人向師傅道了禮後,惠能便恭敬道:“師傅!”他說,用輕輕的聲音,“夜已深深了,師傅的傷又未痊癒。若寺內有事交於弟子們做了便是,師傅還得注意休息才好!”
惠空沒有及時回答,神色陡轉凝重。在禪房內走了兩步才輕聲地說道:“不妨告訴你們,最近時間裡少林將會遭受一場劫難,其原因在於為師。夢童秋已聯合朝廷鷹犬派出數路人馬正奔少林而來。以聯合之兵除掉我後好另立新主,隨後達到一統天下武林正派的目的。”
兩位弟子面色不懼,惠明正色道:“定讓他們有來無回!”
惠能道:“有無數師兄們護寺,師傅傷未痊癒還是暫避的好。”
“不!”惠空一擺手,道:“你們兩師兄弟不能留下,為師喚你們前來是另有安排。”說完,惠空走到門口處朝外探了探。惠靜正立於外面把守。
掩上門,惠空走到牆壁處的一副古畫前把古畫取了下來。摳出牆壁上的一塊小磚,捧出一個精緻的木盒。開啟小鎖,撇開堆在上面的幾串佛珠。捧出裡面的格盒,揭開蓋,拿出一筒短小的紙卷攤開在桌面。
惠能,惠明看到是半副畫。畫面陳舊,只畫了一面崖壁和幾棵樹。
惠空道:“此畫有關國體,乃是先師受光宗皇帝所託藏於本寺。此畫是原畫的一半,兩者之合才能識出蹊蹺。傳聞,就算此畫完整也不能按章尋跡。需要‘千里江山圖’和‘烏山松柏圖’對照方能識出詳細;而今,朝廷崩摧,此畫更不能落於逆賊之手。思來想去,在本寺遭難前還得將它託付給一位忠臣良將為妥。為師已鎖定一人,此人姓袁名崇煥。現正寧遠駐軍,是一位正直可信賴的將軍;現修書一封,你等連同此畫去寧遠。我已吩咐十三棍僧一路護送!”說完,將畫裝回盒內。修書一封連同縫進一名弟子的袖籠中。
“切記!”惠空大師又道,“路途遙遠要抱心一致。不必擔心少林安危,不可與人爭強好鬥,如遇盤查提前繞道……”
惠空在繼續給兩位弟子辦囑託。然而,此時,在漆黑的房頂上正貼著一個黑影正豎耳聽著。他一動不動地像片被沾著葉子般緊緊地附在瓦片上。透過瓦片的縫隙早已看清了禪房內的一切動靜。
不久,他看見兩位青年和尚正在同惠空告別。
惠能,惠明離開後黑影仍舊沒動,原樣地貼在房頂上。他知道,此時哪怕再小的動靜也會被那禪房內的惠空發現。來時,禪房無人。走時,也須禪房無人。
現在,惠空跟出去了,舉著紅燭領著惠靜去了另外的地方。
黑影舒了一口氣,把身子一拱,如葉飄,又如鬼影般地消失的無影無蹤。
在一片林子裡,聚攏著黑麻麻的人影。有的倒地而睡,有的傍樹而眠。除兩三頂帳篷漏出了一絲兒微弱的燈火外,四處都是黑空。
一個黑影騎著快馬正從林外跑來。到了林子的邊緣,找到了入口,同幾名守兵對了暗號,又一催馬朝林子深處跑去。
到了一頂帳外時落馬跪於馬旁,隨後,摸出一物件給兩位守兵驗證。
“待我通稟!”一位守兵對黑影說完捧著物件進了帳篷。
帳篷裡的人熟睡著,厚厚的棉被已包住整個頭。猛來的腳步聲又將他猛地驚醒。
“誰?”他探頭問道。散亂的頭髮掩住了半張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