綿綿的秋雨小了很多,似煙似霧地在冷風中成圈成團地飄旋著。
一位身著灰白袍子,頭戴氈帽的長臉瘦漢在門外吆喝了幾聲後便領著幾位身著素衣,腰佩短刀的巡檢小校跨進了鄭家的大門。
“喲,雷大人!”鄭老漢一瞧,乃是鄉里的雷巡檢長領著幾位小校突然進了門便趕緊離席出來迎接。一邊跨步,一邊說著客套話兒。
“今兒幾位軍爺來到舍下真是碰巧得緊,老朽家正待客坐席哩!”鄭老漢滿臉堆笑地朝雷巡檢長道。
“坐席?”巡檢長進門便瞧見了一位陌生人正尾坐於桌前。抹了一把長臉上的雨水,撐開眼皮朝開席的桌兒瞅去。皺著眉頭,捻著焦黃的鬍鬚,伸著脖子把桌旁的楊歡仔細的打量著。
鄭老漢瞧此情況心頭猛地一緊,侄兒楊歡被朝廷通緝時的畫像曾四處張貼。而今舊跡仍在。此刻,要是認出了又該如何是好?
鄭老漢只有硬著頭皮招呼下去,心想情況危急時便將爾等軍校除掉,自己再舉家而逃。“各位軍爺為護著我等百姓的安寧辛苦太過。就一道兒落座吧!”
巡檢長伸著長長的脖子在瞅楊歡的同時早已瞟見那一桌海席。這兒,又聽見了鄭家老漢的招待。便把脖子縮了回來,一抖身上雨水,舔著嘴皮笑道:“鄭家多修路橋,廣齋僧人,真乃一大善人也。我等幾位時常來到你家白食白拿,我等都記著哩!”說完,朝身旁的幾位小校一使眼色便開始入席
其他幾位小校上桌沒等招呼便搶著海吃起來,只有巡檢長不時抬頭把楊歡瞅瞅,又時而把散亂的眉毛皺皺。這廝像是想起了什麼,只是礙於盛情款待中一時之間沒有質問。
楊歡埋著頭只顧飲酒,鄭老漢為了分散注意力便不停地給幾位軍校斟酒夾菜。
男筠卻比爹爹著急,她沉思片刻後喚來藍袍夥計去把爹爹的珍藏酒搬來,要塵封的老郎酒。並囑咐夥計腳步輕快些,這席上的酒可是斷不得。
夥計不明其理,咱們鄭家啥時候有如此招待過這幾位不入流的巡檢校。雖認為其禮太過,但還是遵小姐的囑託而辦。
幾位軍校正酒興膨脹時壇兒卻露了底。鄭老漢正焦急時藍袍夥計卻冒了出來,將一大壇老郎酒揭開酒封朝桌上一放。
聞到醇厚濃郁的酒香,幾位酒貪子又來了酒興。如此的好酒,今兒可是頭一遭,各自開懷暢飲。小杯換大杯,隨後換海碗。酒剩半壇時,幾位檢校兵陸續墜地便人世不醒了。
“咳!真是糟踐了好酒。”鄭老漢瞅著幾位醉鬼再瞅著自己的酒罈,如丟了寶貝似的可惜不已。
“爹爹呀!”男筠覺得還醉酒不夠,依桌在爹爹的耳旁低估了幾句。
“啊?”鄭老漢一聽男筠之音猛的一震,喃喃道:“我兒此計雖妙,可軍校恐難活命了。”
未等爹爹答應,男筠便喚楊歡和夥計將剩下的半壇老郎酒給那位巡檢校們灌進了肚裡。
幾位軍校爛泥似地癱在地上生瘋發癲,穢物滿身。
鄭老漢把他們瞅著,一時沒了主意。
此時,男筠心中卻有了殺人的計謀。去掩了門窗,再回到身旁,拉了拉爹爹的袍子,示意癱在地上的軍校道:“依他等這般的模樣兒恐怕是三日之內醒不過來了,醉酒過深的巡檢長在泥地上耗下去,若不上床蓋褥必生酒寒而亡。”
“我兒莫非有了完全之策,若不周全,還是舉家逃去的妙!”鄭老漢瞧了一眼女兒後,用手一捻鬍鬚納悶著,接著又瞧一眼楊歡。
楊歡正欲開口時卻又被鄭老漢搶先安慰道:“我家侄兒莫自責自愧,叔伯久經官場腥風血雨赴過數次了。不外乎是散盡錢糧捨去家產的小事。”
聽爹爹如此一說男筠“撲哧”一笑,笑道:“若依孩兒略施小計,我家不僅安然無恙,連楊歡哥哥甚至也能長安我家!”剛說完話,猛覺得話尾暴露了自己的心思。臉兒頓時起了紅暈,忙躲入孃的懷抱遮起羞來了。
“我兒快快道來,可別誤了時機。”
男筠脫離了孃親的懷抱,緩緩道:“還得備些烈酒來,將一小校救起,其他依舊灌酒。將冷酒潑於地面,再把酒罈打碎,隨後去稟報他等的上司即可。往返他等職部的時間足能讓酒寒攻心滲胃。而後,剛好死在他等返回的路上。而救活的那一小校卻能成為此處的幫腔證人了。楊哥哥還得躲藏才是!”
“若那一小校言起你家楊歡哥哥呢?”鄭老漢認為此計可行,唯一的擔心便是那位被救活的兵丁。